我和小毛
文丨红精灵
正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有微信消息。这新鲜的玩意,我很少关注,我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网上,对于抱着手机沉迷,还真没多大兴趣。总之这消息淡淡的响了两声,就悄无声息。翻身过去,想要再入好梦,却是再也不能如愿。
伸手在床上划拉半天,终于找到手机这个罪魁祸首,借着屏幕的光线,看到弹出来三个字,酸辣粉,下面是一张热气腾腾的图片,小毛。我猛然坐起来,仔细看着手机上的酸辣粉,鼻子忽然酸了一下,想要掉下泪来。
有清溪镇的味道吗?
差不多。
我的泪忽然间就止不住,清溪镇的酸辣粉,清溪镇的人和物,清溪镇的悲欢离合,清溪镇,我的那些岁月,我的那些领导,我的那些打工姐妹,我的那些流水线上的兄弟,我的那些舍不得的青春,我的心酸,兴奋,失落,无助,那些终生无法释怀
的一切啊!都在今夜,如此清晰,如此毫无防备的走进我的记忆,让我再一次想得泪湿忱巾。
一九九二年那年夏天,我流浪到广东省东莞市清溪镇上元管理区,一个叫大田的台湾人开的鞋厂,那时候想要进厂须得有人介绍,介绍之后还得厂长考核,在等待台湾厂长回来的三天时间,我一步也不敢离开厂门口,白天就蹲在门口,等着有人出来招工叫我名字,晚上就铺一张报纸,靠在墙上打盹。等待考试的厂长回来,我已经灰头灰脑见不得人。
小毛是我进厂几个月后进来的,由于是老家人,年龄又小,嘴巴甜,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小毛进厂的时候我已经顺利升为生产助理,而此时我们单位人事助理辞工回家,刚好有一个空缺。小毛的字迹非常工整,在那个还没有电脑的时代,这真是个不错的好差事。
自此以后,我们上下班一起,干部宿舍分在一起,就连上下铺也是一起,大部分时候,我们只有一个床铺,上面放着杂物,我们就一起堆在一个床铺上,睡在一个枕头上,我们一起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洗衣服,刷牙,洗脸。记得那时候生产部常常加班,熬夜,通宵都成了习惯。每次我困倦之际,都是小毛帮我洗衣叠被,打饭,让我好多一点时间休息。
虽然我不在流水线上,但是整个车间,甚至整个厂的五个车间的调配都有我来负责,每次我焦头烂额之际,总是小毛在身后提醒我,该休息,该交报表,该换调度。这些每天跑不完的路上,让青春年少的无畏艰险,无畏辛苦,每天在几个车间像是陀螺一样。这样辛苦的奔波在每人一部对讲机之后,才稍微缓和。比用两条腿传递消息,快了不知道多少。
对那时候的清溪镇,其实也没有多少记忆,破旧,道路不顺畅,荒草长过人的腰身,记得最清晰的是那个丽晶酒店,因为每次有人回家,都在那里坐车,由于离火车站较远,那时候道路也不是很便利,大部分人都选择坐专车。对于我们这些出门在外的人,最兴奋的一个月一次的放行时间,那时候的厂里都是一个月可以出去一次,还必须按时回厂。
我和小毛的这一天,一定是兴奋的,我们比上班还积极,一大早就早早出发,从清溪街到合一街,再从合一街道清溪街,衣服鞋子,书本,我们几乎每个店铺都去浏览,最喜欢去的一个书店,是厂门口,也不算书店,就是一个大棚子,书也不贵,甚至都是盗版的书籍,江门文艺,佛山文艺,记得那时候是两元一本,我是每期都买,有正版,有盗版,但是想想自己为了看文字,还能多买一本,所以大部分都是买了盗版。
先说明,我不是不支持正版,但是我真的想多买几本。由于我每次都去这个老板家买书,每次我们还不放行的日子,他都帮我留着,在他那里我每期都能买到。小毛受我熏陶,也对我买回来的书本,爱不释手,每次放行,都陪我最早一个出门,最晚一个回到宿舍。
曾经无数次,小毛窝在我怀里的时候,都问我:你这么喜欢书,咋不自己写,当作家?我总是刮着她的鼻子,作家是那么好当的,想得美!我要是当作家,天下谁还读书!小毛和我一起读书,上班,我们一起写日记,一起去吃五元一份的酸辣粉。为了省钱,我们常常只要一份。去的次数多了,那个阿姨每次总是多给我们下点粉,加多点水,帮我们分成两个大半碗。每每此时,我们内心的感激,总是比眼泪来得真实,勤快!
在工厂里的几年,见证了许多工伤,残疾,落魄,无助,见证了无声的战场,见证了一个城市发展的轨迹。这么多年过去,清溪镇,依旧成为我们不能磨灭的记忆,清溪镇,依旧在历史的河流中,打磨着无数把青春留住的回忆。
几年后,我和小毛先后离开清溪镇,离开这个鞋厂,离开这个收留我们青春的地方。我们现在在各自的城市发展,其实早就忘记那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那段青春岁月,成为我们一碰就疼出泪的回忆。
小毛,当然不是真名,这个昵称,只有我一个人叫她,才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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