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排版的旧书册页,和十年前的月色一样昏黄,字里行间仍停留着她手指缝里跌落的清香。如今旧书斜斜的堆放在无人过人的角落里,正如她散乱地游荡在我的记忆里。十年前的月光,如今晚一样,透过柔和而清澈的玻璃窗,照在纤纤手指上,手指在轻轻诉说,精致的铅字在认真聆听:“你信吗,我就是这样一个孤独的女子。”眼泪从睫毛上滴,清脆的敲打着较弱的文字,滴答滴答,惊扰了宁静的夜。
“书有那么好看吗?”来自窗外的俏皮声音,一双满带笑意的双眸,拉回她的思绪,迈过低低矮矮的竹篱笆,走出书外。盈盈一笑,翩然出了房门。
她从不孤单,三五闺蜜如影随形。男孩子像雪片一样纷飞而来的情书,总先落到那些闺蜜的手中,煽情的文字,经过她们妙龄嘴唇的戏谑,变得苍白无味。她最后一个把情书拿在手里,逐字细看,然后郑重其事的点起烛火,一页页慢慢烧掉,冷冷的看纸灰像一只只蝴蝶围着她飞舞。
“佳期,你为何总是一个人?!”一个男孩曾经紧紧握着她的手问,她漠然置身事外,任由男孩子干爽而冰冷的手握着,仰起脸直直的看进男孩幽蓝的眼睛里。漂亮的男孩,你知我孤独,却不知我为何远离尘嚣。
“体温常在,可以融化千年寒冰。佳期,如果你的心是不完整的,我甘愿做你心缺失的那一角。只要你快乐。”男孩子的脸上跳动着欢快的阳光,阳光的舞步太快了,震痛了她的心,阳光的颜色太绚烂,灼伤了她的眸。她仿佛从未置身于阳光下,拙笨而胆怯地躲避着阳光,像一直沉浸在幼时躲猫猫的游戏。她总觉得自己是血族的成员,永远只能生活在暗夜里。阳光与她不俱生。
她发疯似的逃离。玻璃样的阳光在身后碎了一地。
偌大的校园,她的笑在樱花树下肆无忌惮。人群中明媚的女生,可那不是她自己。在夜深人静的校门外,冷笑着玩味正翩翩飞出的情话,犹如隔岸观火。然后小酒吧里拼酒,与每一个擦肩而过的男人相视一笑,轻盈的手指像是风中兰花,牵引着一双双痴痴的目光。每一天都从陌生男子的床上醒来,光身下床,拉开瀑布一样的窗帘,在第一缕阳光中抖落满身的记忆,然后悄悄走出房门。又是一个纯真的女生。
“男孩,你告诉我。我的世界在哪里?你们总渴望走进前方的世界,可前方世界已在我脚边腐烂。我不说,怕打击你的青春。”
多年以后,在字里行间寻找昔日泪痕,她俏丽的脸上闪烁着嘲讽,倒影在干涸的泪水河床上。方才明白,她不愿生活在别人臆想的世界里。如今她是否依然如当年,常常躲在无人的角落对书哭泣,又或许在别人的屋檐下,今夜月光中相夫教子,柔然遐思的眼眸,是否还会痴迷于寻找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