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新疆回来以后,身体不是很好,白宇有空就拿一些好吃的来,同来的还有唐杰,这让同一层宿舍的女生都羡慕坏了。
只要白宇来,楚依依绝对在,请假不上课也要在宿舍,后来白宇察觉出不太对头,就不怎么来,只让唐杰给我把吃的带来,楚依依就会追问唐杰,唐杰只是含糊地说白宇执行任务云云。
艾虎哥在我回来之后的一个星期后申请加我的微信,说他才从西藏回来,跟公司去了一趟喜玛拉雅,然后就在布达拉宫住了几天,与大喇嘛和上师聊了聊。
他约我周末见面,说好久不见,有太多话要说,于是我就跟他约好在周末去广场见面,一起吃饭,又去水吧坐聊到快半夜。
算一算,跟他几乎有快十年没有见过面,再一次回忆起小时候在山神庙的那次境遇,我们都感慨,又说他从上学到工作中遇到的事情,还说去了一次寄养堂,跟大堂主聊了聊,说他还是那副德行,聊了几句就不想搭理他了,我问寄养堂的那个小跟班阿休怎么样了,他说还是跟只猫一样乖,不过应该快升职了,一直想当押解师的愿望应该就要实现了。
我们看看时间不早了,他说送我回学校,他也回去休息,第二天要去泰国,说最近那边的同门反应闹佛牌小鬼的事又凶涌起来,他要去帮手。
我们路过一个十字路口,艾虎哥四下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街口对我说:“这地方真乱呀。”
我耸耸肩说:“十字路口嘛,多半聚阴,而且快到十五了,出来找替身的也多起来。”
“阴差们是不是都偷懒了?也不管管。”他有些愤愤的,我笑了笑跟着他过马路一面说:“孤魂野鬼太多了,阴差们本身也缺人手,管不过来也是正常。”
这时,一大股阴冷之风自左吹来,直入人骨髓般的冷寒,我们回过头,看见从阴影里“走”出来两道黑影,说走,其实是跳,一个黑一个白,身材高大,路灯只到他们膝盖那,自是黑白无常两个家伙,他们低头看见我们,微微弯了弯腰,我们冲他们合手,艾虎哥用鬼语问:“二位大神上哪去?”
黑无常说:“等下会有个大祸事,前来收命九条,小的们都各处去忙,分不开身,我二人便亲自前来。”
我们点点头,有些祸事是注定的,我们不好插手,即便插手,该死的总会下地府去,怎么也阻止不了,就像之前看了部老片子,叫死神来了,就是这个道理。
两位从我们面前跳开去,四下里的灵魂们则远远避开,我们摇摇头念了句佛号也转身走了,第二天就在新闻上看见这条路上出的一场大巴车侧翻的事故,九人丧命,另有四人重伤。
这就是命啊。
我看着手机上的报道叹息了一声。楚依依站在穿衣镜试她的新裙子,我扭脸看了看表,才八点,对于周末的她来说极不正常,我问:“你不睡懒觉,一大早的抽啥风呢?”
她从镜子里看了看我平静地说:“今天要跟你小舅舅约会去。”
“WHAT?!”我一个激灵跳起来,瞪着她的背影问,“你嘛去?再说一遍?”
她回过身看着我得意地一甩头发说:“跟你小舅舅去约会,而且是他约的我,嘻嘻。”
说完又看向镜子,飞快地转个身,看着在膝盖上飘飞起来的裙摆。
“他疯了?这家伙还说对你没想法呢,我得问问他。”我喃喃地念叨着就去拿手机,谁知道楚依依一下展示出来一招微波临步,扑到我面前一把把手机夺在手里对我说:“你可别破坏我的幸福,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我管你是什么驱妖师。”
我看着她一脸的认真样问:“行行,你去,你就去。”
我说完重新躺下翻身对着墙闭上眼睛,她在床边看了看我,见我没什么动静,这才把手机放在桌上,去上铺拿化妆品准备画妆,我见状一个鲤鱼打挺扑向她,口中念了句谒,一把按向她的天灵盖,她哇一声惨叫,向后坐倒在地,一手捂着头一脸惊吓地看向我,我蹲在她面前眯着眼睛研究地看着她问:“说,你是何方妖怪?”
她一听一把将我推开气得用脚踢了下我的小腿说:“你有毛病啊?我像是被鬼附体了吗?”
我坐在地上歪着头说:“那就是白宇让附体了,今天我得跟你去。”
说着我就跳起来去抓衣服,可是手机却响了起来我一面去拿手机一面对她说:“你等着我啊,别跑啊。”可是她却一把抓起皮包冲出门去,两支拖鞋凌空飞在门外。
我看看电话,是老妈打来的,先是问我怎么样,最近天气不正常,别感冒了,还问白宇怎么样。
“我没事,他也没事,成天就招一些小妖精的注意,穷追不舍的。”我躺在床上跷着二郎腿说着。
“快十五了,你可别瞎跑啊,你爷爷给你的那个铜钱要记得随身带着,要按时吃饭……”她又开始唠叨了,离上一回唠叨还没半个月呢,“老妈,你说,到底啥事?”我扯出脖子上戴的那个铜钱来在手尖上来回转着。
“也没啥事,就是问问你放假了回不回来。”放假?我看看桌上的日历,离我标注的放假日期还有近两个月的时间,“是关于放假的事?”我问她。
“行,就你鬼灵精的,我一个同事,家里最近不太平,她跟我关系好,我想让你回来给她看看。”老妈知道我有阴阳眼,却不知道我其他方面的特长。
“老妈,你女儿我将来的梦想是当一个艺术家,不是神婆。”我抱怨着坐了起来,拿起杯子喝着水,她接着说:“知道知道,所以,还有个事就是想等你回来的时候,把白宇也带回来,我想把她女儿介绍给你小舅舅。”不等她说完,我一口水喷出,呛得自己直咳嗽。
“给白宇介绍对象?哎哟,咳咳,我的妈耶,人白宇气质,身材,样貌,哪需要您给他介绍对象啊?排队追他的人都能从咱家排到菜市场去再打个来回,我这宿舍的就有一个花痴,前阵子他来了几次,就有女生问他是谁,跟他要微信,这架势很是凶恶,你快别给白宇添乱了吧。”
我放下杯子,抽出纸巾来擦着床单上的水。
“哦?他这么抢手啊?那我就放心了,你外婆天天跟我念叨,就挂念这个小子,怕他没人照顾,那就没啥事了,记得有空回来一趟,我都答应人家了。”
说完也不等我拒绝,就挂了电话。
也不知道这娘俩咱想的,怎么会操心白宇嫁不出去呢?
对了,楚依依!我这才想起来,白宇将要落入楚依依的魔爪,赶紧拿电话要给白宇拨号,却接来了唐杰的电话,他在那边问我有没有空,想跟我去看电影。
见面的时候,唐杰竟然有意地打扮了一番,我看着他突然笑起来,他被我笑的很慌乱,赶紧低头看自己。
“你真的有必要穿一身新衣服吗?”我指着他新买的耐克鞋问。
他抬脚看了看说:“第一次约会,不是得穿得整齐些吗?要不,给你丢脸咋办?”
“约会?”我对于这两个字似乎才有种反醒过来的觉悟,在我的感觉里,就跟和楚依依去外面吃烤鱿鱼没什么区别。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的想法,他却笑了笑说:“走吧,电影快开始了,你要不要吃爆米花?”
虽然唐杰年纪跟白宇差不了太多,可是他却有种大男孩的单纯,喜欢喝可乐,吃薯片,喜欢打游戏,对眼下那些小鲜肉类型的影星比我还清楚,我反而像个老古董一样,就知道个姓吴的小子,巴掌脸,长的很秀气,也是看西游伏妖的时候知道的。
看完电影,他问我晚上想吃什么,火锅,中餐,西餐,还是料理,说着走到冷饮店旁,买了两个冰淇淋来递给我一个。
“嗯,去吃烤鱼怎么样?”他突然指着对面商厦外墙上的广告问我。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不怕我吗?”我咬着冰淇淋问他,他正在看那家烤鱼店的地址,冷不丁听我一问有些没反应过来,回头问:“什么?为什么要怕你?”
“因为你知道我的那副样子啊,我跟平常的女孩子不一样,常常跟一些妖魔鬼怪的打交道,你不怕吗?”他一听我说的是这个,松了口气说:“我也常常跟小偷罪犯打交道啊,我想按职别,咱俩应该属于同类吧,为什么要怕呢?”
听他这么一解释,我倒有些意外,不过他这个解释倒也说的通。
“那就去吃自助餐吧。”我说,“我知道有一家味道不错。”
他的大眼睛立即笑成了月牙,用力地点点头说好。
“走吧,哥们儿!”我一拍他的胳膊抬手叫了一辆出租车。
我一开始就知道他一定不是我的菜,虽然他也挺帅,可是,跟他在一起,就像跟一个同龄的玩伴的感觉,感情?无法涉及。
等我们吃完饭,他还想跟我去哪坐会,我却说要回学校,明天要上课了,得回去养好精神,他只好执意送我回学校去。
等回了宿舍,却没有看见里面亮着灯,心里有些怨气,这个家伙把白宇拐到现在两人都不散伙!
这么想着,我换了鞋推门进去,随手开了灯,却意外地看见在桌旁的地上有一个人影,我初以为是林姗,却看见林姗浮在另一边的墙前,等灯光大亮时,我才发现,那竟然是楚依依?
我走过去用脚踢了踢她:“哟,回来了啊?”
可是她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跳起来回踢我,仍然坐在原地不动。
我放下包,弯腰看向她,却猛地闻到了一大股酒味,再一看,她的左手握着一瓶啤酒,已经喝了一大半,而旁边还放着两个空瓶子。
“嚓,这么有雅兴?什么好事说来听听?”我碰碰她的肩膀,她突然“哧”地一笑,苦笑地说:“好事?对,对你来说,是好事,你不希望我,靠近白宇,你的愿望,实现了,呵呵。”说着她又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出什么事了?”我这才觉得事情有些严重,蹲坐在她对面,依着桌子腿看向她问。
“他说,他不可能喜欢我,希望,我不要,靠近他,只会给我自己,带来,伤害,伤害?难道他不知道跟我,这么说,才会伤害我吗?我楚依依,有身材,有颜值,为什么,不喜欢我?从来,都是男生追我,我都不要,现在,现在……报应吗……”她心里一苦,又仰头喝,我也不拦着她,也许借酒浇愁更好吧,她自有她的骄傲,现在这种骄傲被现实打败,让她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白宇一直都那个德行,上学的时候追他的女生也多了去了,他一个也看不上,其实,他应该是放不下一个人。”其实吧,我是想劝劝她,在她之前已经有很多前辈倒下了,她也不是最后一个,可是当我最后那句话一出,就觉得我说错话了。
“放不下谁?”果然,她立即转过脸来看着我。
“他未婚妻呗。”我垂了垂头说,“我那时候才上初三,白宇跟他的未婚妻去旅行,结果他们坐的出租车遇上山体滑坡,大石头把车从半山腰上推了下去,白宇只是擦破了点皮,可是司机和他的未婚妻却死在了车里,等把他们的尸体挖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抢救不过来了,白宇就抱着她的尸体一直跪在雪地里求她醒来,哭得天昏地暗,大夫来了也要不出来尸体,他说她只是瞅着了,一会儿就会醒来,就从那次,白宇的心就被狠狠地伤了,到现在也不找女朋友,唉。”
我说完这件事,抬起头来,却看见楚依依已经泪流满面,伤感地说:“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会说怕我靠近他会受到伤害,原来是这样!”她无神的眼睛里绽放出了神采来,我心里一沉,完了,我又一次把白宇推进虎穴了,我偷偷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腿,脸上却还带着伤感的笑容,心里一遍遍地回荡着几个字:对不住了白宇,我其实是想帮你的,只是搞偏差了。
“既然是这样,我一定会去帮他走出阴霾。”她再一次仰起头,将瓶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这次,是鼓舞的眼神。
“那个,要不你,跟那个唐杰相处试试?”我抬头看看她,她坚定地摇摇头说:“放心吧,拯救你小舅舅的重任,就放在我身上了!”
说完收起空瓶子放在门外,拿着洗脸用具就走了出去,还听到她跟其他女生欢快地打招呼的声音。
我站起来转过头看向林姗,木然地问:“我,是不是完蛋了?会被白宇砍死的吧?”林姗默默地点了点头,同情地看着我。
“我去楼下买酒。”我万念俱灰地捂住了脸,在我头顶的半空一定闪现着几个大字:自作孽,不可活!
从那以后,我们三个就形成了恶性循环状态,白宇打电话跟我求救,说楚依依正用他意想不到的耐性百般困扰着他,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而我对白宇报着愧疚,也不太敢接他的电话,无论我用什么办法,都没有办法阻止和打击楚依依的“拯救”之心。
就这样,一转眼,就到了快放暑假的日子,因为要考试,楚依依这才暂时收敛了一些,但是考试对于她来说,似乎从来都不是让人发愁的事,为了讨好我,还趁机给我丢纸条,又去跟监考老师周旋替我打掩护,我看她写给我的纸条,上面一半的答案跟我的一样,只有一小部分相差无多,这些也就是描述题,只要大意不变,描述方式倒并不重要。
我见这纸条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就顺便给了另一个急切需要的男生,结果那个男生的分数比我还高了五分,把他高兴的请我吃了一盒巧克力。
放假前两天,楚依依还跟我打听白宇的去向,她说白宇说自己要去韩国执行非常重要的任务,她始终觉得他是在骗她,我赶紧说:“他就是要去韩国呀,之前眼我说过,而且这次任务是机密,不能再带我去了。”她这才释然,其实我跟白宇说好,一起回家,他正好有年假,可以回去看望外婆和我妈我爸趁机躲开这个女魔头。
楚依依叹口气又问我去哪,我说奉母后大人懿旨,回家!
我是比她先一步离开学校的。
为了提防楚依依跟踪,我和白宇分头坐车,他在下一站才上了我这趟车来的,我一路上都笑话他,为了躲个女学生,弄得跟地下党似的,他一脸委屈,说她不知道为什么老是用一副看待失恋患者一样对待他,弄得他毛骨悚然,我却把脸转向窗外,不敢搭他这茬。
我们回到家已经快傍晚了,看见我妈我才想起来她准备给白宇介绍对象的事。
“妈,爸,我们回来了,外婆呢?”我一进门就大声说。
老妈老爸都走了出来,接我们手里的东西,一面说:“你外婆跟张婶去打牌了,知道你们回来说会提前半个小时回来,也该进门了。”
“姐,姐夫!”白宇跟他们打着招呼,将手里买的东西递给老妈。
“小宇和宝儿回来了?”外婆洪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们回过头,看见头发花白的外婆从外面走进来,她看见白宇比看见我还亲,白宇走上去轻轻地揽着外婆,亲昵地叫了声:“大妈妈。”
“吃了没呀?是不是累了?”外婆拉着他的手往屋里走,我在一旁不满意地冲外婆说:“外婆,你只要你儿子,不要你孙女了?”
外婆笑呵呵地转过身来对我说:“要,都要,快洗手,吃饭。”说完还是拉着白宇的手进了客厅去,老妈在身旁替我拿行李笑着拉着我进了我的卧室。
一进屋,我扔下背包就倒在软棉棉地床上,贪婪地说:“还是家里的床舒服。”
“怎么?宿舍睡着不舒服?”老妈说着一面从衣柜里拿出睡衣来放在我身边问。
“也不是不舒服,还好啦。”说着,我拿了睡衣去洗手间去,老妈在身后说:“洗完澡就出来吃饭。”
饭桌上就属外婆最活跃,话也最多,不断地问白宇的日常生活,一面给他夹菜,偶尔也给我夹筷子菜,顺便说:“多吃些,看你俩这瘦的。”
老爸也问了些我学校的事,说也接过老师定期的微信,说我的成绩还不错,就是要多注意平时跟其他人的交流互动。
聊着,就聊起老妈的那个好友的事了。
“你方阿姨家上个月她公公去世了,可是后事办完以后,家里就一直不太平,她婆婆也生病,三天两头上医院,也查不出来什么,就是不舒服,前几天你方阿姨从医院回来,还没进家门,就听见家里有动静,当时她家里应该是没有人的,她儿子在外地上学,老公出差,婆婆又在医院,她开始想着可能是进贼了,可是却看见门好好的锁着,然后就叫门卫来一起开了门,发现房子里什么也没有。就这样,每天她从外面回来,就会听见房间里有动静,她一个人也不敢住,这几天越来越厉害,就是她在家,也会听见别的屋里有动静。”老妈如是说。
我喝完碗里的汤说:“哦,应该没多大事,明天去看看。”
“还明天去干嘛?吃饱了就去看看去。”“现在?”我问,回头看看其他人。
除了白宇,其他人都很理所当然点点头,我甚至怀疑这才是我回来的真正目的,等我办完这件事,就会让我赶紧回学校去的可能。
“我去换衣服。”我无奈地说着垂头丧气地回去换衣服。
方阿姨家住在我家对面的那幢楼上的四楼,老妈刚才给方阿姨打过电话,说一会儿在楼下见面。
白宇说要一起去,于是外婆跟老爸留在家里,我们三个换了鞋出发了。
小区这两年修整的很不错,到处绿意昂然,小桥,湖水,假山,小亭。
还不晚,小区里的人都在外面乘凉,溜狗,空地上还有人在跳广场舞。
几个认识老妈的老太太们正在一旁聊天,转眼看见我们都跟我们打招呼,再看见我跟白宇又笑嘻嘻地问:“这是你女儿女婿?”
我顿时瞪大的眼睛,这什么眼神啊?看不出来我还是个学生吗?这要让我外婆听见不得骂人啊?
老妈有些尴尬地说:“这是我女儿和我弟弟。”
说完,大家就都尴尬了。
我们只好快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远远看见方阿姨已经站在自家楼下的路灯下,看见我们抬手跟我们招了招手,方阿姨我是认识的,个头不高,有些微胖,见谁都是笑呵呵地,可是现在却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老妈小声地对她说:“我带宝儿来看看你家。”方阿姨感激地冲我笑笑,赶紧从包里拿了门禁卡去开楼门。
老妈跟她说过我的事,所以这次她毫不怀疑。
我们一直上了四楼,刚拐到转角,他们正要再往上走,我却一把拉住了方阿姨的胳膊,并对他们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小声对他们说:“别上去,房间里有东西!”
听了我的话,方阿姨的脸立即就变了,虽然之前她已经知道,可是此时,还是忍不住害怕起来,老妈也看看我,看看对着楼梯的那道门。
“你们就在这儿,别上去了。”我说着,方阿姨赶紧点点头,把钥匙递给我。
“我跟你去。”白宇冲我说。
我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了,反正他见过我那张牙舞爪的样子。
“宝儿,小心点,看见有什么东西就赶紧下来。”老妈还是有些担忧地说。
“放心吧,有白宇……有小舅舅在呢。”我冲她说了一句,这才迈步往上走。
站在门外,我快速地打开了房门,白宇跟在我背后,轻轻地关起门。
她家的布局跟我家一样,右手是厨房,前面是大客厅,我们相继走进客厅,我示意白宇不要开灯,可是回过头的瞬间,四周却变成了一个长长的小巷,光线很阴暗,像是阴天的傍晚,小巷并不宽,两面j 高大的砖墙,空气里雾气缭绕,我此时正站在小巷最中央,抬腿向前走了几步,看见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袍,戴着个大礼帽的男人,手里还支着一把黑伞幽幽地向我走来,我一步步慢慢地向前走着,眼看那人走近我,并与我擦身而过,就在交错的一瞬间,我感觉到了一股风拂了过去,我与他相隔不到一尺,可是看不清他的脸,他整个人都被裹在一股黑气里,路过我时并没有看我,而依然幽幽地向小巷的另一个方向走去,我再回过头,再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又有一个跟刚才那个人一模一样打扮的人向我慢慢走来,同样的,他与我擦身而过……
就这样,每隔几步,就会看见同样一个人从远处向我走来,而这样的人相隔的时间已经开始缩短,几乎是一回头就能看见一个,之后,就是像排队一样的人群密密地向我涌来,几乎挡住了我的路,而我回过身,路过的人也都回过身来,他们抬起头,我看见了密密麻麻的几百双绿色的眼睛同时盯着我!
我回视着他们,就在此时,我面前的人群闪开一条路,在人群后面站着一个穿着白色长风衣的人,身材高大,戴着白色的礼帽,他一步步向我走来,站在我面前后,他摘下礼帽,酒下一头雪白的长发,露出他英俊的脸庞,他细长的眼睛里闪现着浅红的眸子,他薄薄的嘴唇卷了卷,绽放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他向我的下巴伸出手来,轻轻捏着,便伏下头来,就在他的嘴唇离我的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时,我轻声地说了句:“你想死吗?”
他猛地直起了身体,张大着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后突然急速地向后退去,一忽儿,周边的景色恢复成了方阿姨家的客厅,面前是一圈布艺沙发。
我回过头,看见白宇坐在地上依着墙面闭着眼睛。
我打量着客厅,这时,我发现在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一身白衣,白色的长发落在削瘦的双肩上,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气。
“没想到会是个大人物。”他幽幽地说着。
我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他说:“知道就好,那还不走?”
“我在这生活了几十年了,要走的应该是你。”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挺嚣张啊?明明知道了我是谁,还这么淡定,想死啊?”
他一笑,垂了垂头,头发滑在他的面颊前:“我可是这家的保家仙,而且你这个修行者是不可以随便杀生的哦。”
“我当然不能杀你,只需要送你去寄养堂就好了。”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他面色一滞,却立即又自信地笑了笑说:“我是不会去的,这家人需要我的保护,只要是可以保护人类,你们修行者就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保护?”我指了指身后的白宇说,“你想要夺了我们的魂魄,这算保护?”
“当然,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入侵者?”他理直气壮地说着。
“就算是小偷,你就可以夺人的魂魄吗?用他们的魂魄滋养你?还敢说自己的保家仙,这家的老爷子恐怕就是被你‘保护’死的吧?而且这家的主人阳气也明显不足,你敢说不是因为你?”我质问着他,他突然不说话了。
“别废话了,赶紧把他的魂魄还回去,然后跟我去寄养堂!不然,我会引来天雷超度了你!”我冲他一抬下巴。
“少来这套了,你不过是个修行者,怎么有那个功力?引天雷?”他站起来笑的不可抑制起来,“凭什么?”
“凭什么?凭这个!”我双手合十念句佛谒,他看着我的眼神渐渐凝重,我在他淡淡的红色眼眸中看见了我周身笼罩的护法金身像。
“不,不可能,你竟然是,金刚护法?!”他诧意地重新坐倒在沙发上。
我松开手,笑对他说:“现在,可以按我说的做了吗?”
他立即向白宇挥了挥手,片刻,白宇哎哟了一声,慢慢张开了眼睛,扭了扭脖子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竟然坐倒在地有些不明所以。
“我这是怎么了?”他揉了揉脑袋。
“你还好吧?”我问,他看看我,点点头,却突然看见了对面的那个白衣男子,指着他问:“他是谁?”
我看向那人说:“还不显出原形跟我走?!”
他一手扶着沙发背慢慢地向左移了移,一面说:“好,好,我,这就,走……”
说着,突然向我张嘴一吐,一大团红色雾气向我扑来,那股令人窒息的腥气几乎把我熏倒,我一回头的功夫,他竟然要顺着开着的窗子逃走,只听白宇在身后说了一句:“想逃?看杯!”说着他捏起桌上的一个小茶杯就丢了过去,那杯子一下打中了那人的屁股。
那人哎哟一声从窗台上掉了下来,坐在了地上。
我回身冲白宇竖了下大拇指,他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可是就在下一秒,我一把把他向我拉过来,我们同时仆倒在地的时候,一道白光正好击中他刚才站着的地面上,发出“砰”一声,地板立即裂开了几道。
我心里骂了句脏话,抬眼看见白宇的眼睛正盯着我的,我都能看见我在他瞳孔里的影子,而下一秒,我一把将他推开,念出一句咒,一甩手,一大串符文立即绕在了那家伙的身上再一次将他从窗台上给拽了回来。
“想逃?也不看看你是落在了谁的手里!”我向后一挥手,它凭空一转就掉在了我的面前,重重地落地后他痛的闭了闭眼睛,整个面部都扭曲了。
白宇站在一旁奇怪地问:“这家伙到底是谁?”
我冲他诡异地一笑说:“今天让你开开眼!”说着我念出一段经文,眼前这个人就开始痛苦地乱扭,我抬手示意白宇站远一些,他一直退到门口去时,眼前这个白衣男子突然暴喝一声,白色的风衣被撕裂,身体爆长,随着他身体骨头发出的咯咯声,身体逐渐拉长,英俊的脸完全变形,白宇惊异地抬头看着一直延伸到房顶的那个人,嘴巴几乎都合不拢了。
那串符文一直随着它的身体变化围绕着它,在我面前它已经完全显出了原形,一条白色的蛇!
它双眼血红,头顶上有一个红色的肉瘤,四根尖利的牙齿从嘴里伸出,长长的信子不断从嘴里吐出来,发出嘶嘶的声音。
我正抬头看着它,这时,却听到门外竟然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我面前的这条蛇也一抬头看向大门。
“快反锁门,不能让他们进来!”钥匙我明明还放在口袋里,可是外面竟然还有人在开门,但,白宇还是晚了一步,手刚伸到门锁上,门就被推开了,随着还有一个男人愤愤地说话声:“我就不信家里有什么东西,你成天就会……”说着人就已经走了进来,一面将钥匙从门锁上拨下来,一面就去开灯,却一眼看见了白宇,正奇怪地想问他是谁时,眼睛已经看见了客厅里的我,跟在他身后的是方阿姨和我老妈。
“你怎么还让人宝儿自己在咱们家?”进来的是方阿姨的老公,杨叔叔。
他啪地开了灯,整个房子里立即充满了鹅黄色的光线,白宇立即回头看我,宽敞的客厅里,我站在沙发前微笑着,他奇怪地冲我使了个脸色。
方阿姨和老妈都跟了进来四下看着,杨叔叔一眼看见了地上的裂痕,奇怪地回头问方阿姨:“你怎么把地板搞成这个样子了?”趁他们都低头去看地面的时候,我赶紧把背在身后的手里捏着的白蛇在手腕上一绕放在口袋里,对他们说:“那什么,方阿姨,事情办好了,没事了,就是弄破了块地板,以后不用担心了,我就先走了啊,老妈,我先走。”
说着,也不等他们再问什么快步冲出来向楼下跑去,白宇跟在身后。
我一直跑到楼后面没有人的一丛小矮树后面四下看看没有人,这才把蛇从口袋里拿出来。
白宇低头看着它奇怪地问我:“刚才那么大一只,现在怎么只有这么点?”
白蛇听白宇有些瞧不起它,气的冲他直吐信子。
“那只是它唬人的妖术,本身它就这么大点。”我说着将它从袖子里抽出来将近一米五的身体,它还不服地冲我直咧嘴。
白宇看着还是有些眼晕,刚才他只看见它的前半段身体以为不过一尺长。
“想跟我单挑?好啊?咱们找个空旷的地方练练,让你好好看看天雷长啥样!”我对它说,它立即蔫了。
“现在怎么处理?”白宇问。
“用辣子爆炒怎么样?”我看着他说,他立即一副很别扭的眼神回看着我。
就连手里的蛇也用力地缠住了我的手腕。
“行了,我开玩笑呢,我要送它去寄养堂。”我笑着一说,然后伸手在地上一面画个圈一面念咒,那个圈显着红色的光芒的符文,出现了金色的空间,我对蛇说:“以后就好好修行,寄养堂主说不定还能给你顿饱饭吃。”说完,我把蛇支在金光的上空一松手,看着它带着绝望的眼神坠了下去,消失在眼前。
这时,我听见有脚步声远远跑来,有人一面大喝:“不能在小树林里点火!”
我俩抬头一看,是小区的保安,刚才这里发出的光芒被他看成是火焰的光了,可是等他来的时候,发现我们四周根本没有火,连烧东西的痕迹也没有,又奇怪地看看我俩,又问:“你俩干嘛呢?”可是不等我们回答,他立即像明白了什么事一样意味深长地带着一脸坏笑地点点头说:“不许点火啊。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在小树林里呆着,有意思。”说完转身走了。
我这才抬头看白宇,问他那人啥意思。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然后转身往外走,一面说:“他以为咱俩在这谈恋爱呢。”说着人已经快步走到人群中去了。
回到家的时候,老妈已经回去了,跟着来的还有方阿姨。
他们看见我们回来,老妈赶紧叫我过去,问我在方阿姨家看见什么了。
我坐在桌旁喝了一大口水,一面想着,如果我告诉她我把她家的保家仙弄没了,她会不会暴走。白宇则拿起桌上的报纸坐在沙发上去看着,耳朵冲我们这边支楞着。
“你家以前是不是养着个保家仙?”我放下杯子后问方阿姨。
她一怔,看看我老妈,又看看我,迟疑地摇摇头说不知道又问:“什么是保家仙?”
“呃,就是老一辈的人,多是农村人,供养的几种灵兽,一般有胡、黄、白、柳、灰五种,胡为狐狸,黄为黄鼬,白为刺猬,柳为蛇,灰为老鼠。你家里的那个就是蛇。”
方阿姨凝神思考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嗯,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听我公公以前说过什么见蛇不要打,还似乎供过一个小佛龛之类的东西,里面供着什么,那时候我才刚嫁给你杨叔叔,他们家还在东北农村,我也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后来举家搬到这儿,这算起来也有十来年了,没想到,这东西还在?”
我点点头说:“时间太长了,而且应该也是没有好好供养,所以保家仙不太高兴,就噬主了。”
“那怎么办?你说已经弄好了是什么意思?你还会弄那个?”老妈奇怪地问我。
“杨爷爷不是被它弄去世了吗?以后会对家主不利的,所以,我让它走了。”我尽量轻描淡写地说着。
“它把你杨爷爷害死了?你让它走了?怎么能让它走的?听你这么说,保家仙是仙,应该很厉害呀?”老妈穷追不舍地问着,就连老爸也从卧室走出来坐在一旁听着,外婆还戴上了老花镜。
这是让我说书的节奏吗?我甚至都开始幻想我突然站起来,一身长袍,一手拿着扇子,一手一拍醒木然后来一句:“上一回书说道……”
“那也不是仙,就是有些道行的动物,它可以跟通灵的人沟通,之前会一直保护家主及后代,但时间长了,家主开始不再相信它们,或者不再按时供养,它们的本心就会觉得失落,被人遗忘的感觉让它们会失了初心,就会无意地去伤害本家,现在它觉得很愧疚,所以觉得不能再待下去,就走了,至于杨爷爷嘛,它也不是有意的,离开是好事。”我胡诌八扯地说了一阵。
听得方阿姨有些迷离,一想起家里曾经住着一条蛇精就有些害怕,毕竟谁也不是许仙。
老妈又劝了她一阵,才送她出门。
老爸这才凑过来问我:“宝儿,你说的是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人啊,你不信问白宇。”我指了指坐在沙发上的白宇,可是他却突然扯起呼来。
外婆一拍我的手嗔怪道:“叫小舅舅,晚辈怎么能直呼长辈的名字?没礼貌!”
“哦,是小舅舅,你就偏心他,我睡觉去了。”我站起来去洗手间。
当晚,我正做梦,寄养堂的二堂主跑来告诉我,说我送去的那条蛇死了,我问他怎么死的,他说本来大堂主跟它要灵珠,可是它不给,就一头撞在石壁上死了,那颗灵珠也就成了没用的蛇骨珠,他们就把它的尸体连同灵珠一同给焚化了,大堂主让他来告诉我一声。
等二堂主一走,我就醒了,张着眼睛看着窗外,还是失了一条性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终究还是造成杀孽了。
我坐起身,对着月光念经到天麻麻亮,才又睡去。
第二天老爸老妈去上班,外婆不知道又跑去哪溜达去了,家里就剩我和白宇。
他出去晨练回来,洗过澡后坐在沙发上看新闻,我伸着懒腰走出去,看见他突然又想起昨晚在方阿姨家我俩摔倒的一幕,不由脸上一红,赶紧转身要进厨房,他却在身后喊:“一大早脸怎么那么红?感冒发烧了?”
“没,没有,你吃了吗?”
他说吃了,外婆做了早饭放在桌上,我端出来放在餐桌上,一面吃一面看新闻,然后对白宇说那条蛇撞死的事,他有些惊讶地回头看向我说:“没想到那条蛇那么硬气?”
我喝着豆浆叹息说:“它那是小心眼,怕自己修炼百年的珠子让堂主收了,毁了它的道行。”
“你说的那个寄养堂是什么地方?在哪?”他饶有兴致地关了电视坐到桌边来。
“那个嘛,就是,简单说,就是关押妖怪的地方,每天给它们念佛经,讲佛法,让它们的妖心皈依正道,跟人类的监狱一个意思,至于地方嘛,就跟地狱一样,有,却看不见,摸不着,存在于虚无,却有着实在的约束。”
他点点头说:“听着还挺有意思的,原来这个世上还真有些奇怪的存在,我以前连鬼都不相信,丫头,按说咱们从小就认识,可是我却到现在都不了解你,你说你怎么就成了个什么护法呢?”说着揪了下我的耳朵。
“我也不是生下来就是的,应该说,是小时候那次进了山神庙以后,就像是做了个梦,突然一下就醒悟过来,知道自己是谁了,不过,我老妈老爸只知道我能通灵,其他的也不清楚,要不是上次跟你们去新疆,我也不打算告诉你的,这种事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谓天机不可泄漏,人听了自然不信,就是怕让一些妖知道了,我们就不好办了。”我将最后的豆浆喝完,放下杯子。
抬眼的时候却发现白宇一直盯着我,目光有些复杂,我看不太懂。
“你当这个驱妖师会不会有危险?”他突然问。
我想了想,说:“就跟你当警察一样,面对的是形形色色的罪犯,随时都有危险,遇上厉害的角儿,也会有性命之忧。”
他面色一凛,直起身来,正色说:“能不当这个驱妖师吗?”
我一笑说:“你能不当警察吗?”
他怔了怔,垂了垂眸子,什么也没说,却站起来回房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他的房间里,却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耸耸肩,这时手机响了,一看,是中学同学打来的,就一面接一面把空杯子送去厨房,同学说大家放假了,准备聚会,问我什么时候有空。
终于开始体验让人身心愉快的假期了。
以前因为性格内向,所以一起玩的始终就是那么两三个同学,我们逛街,游泳,还去近郊玩,而白宇也去找他的朋友,我们似乎有好几天没有说过话,就连面似乎也见的少了,多半是我回来他不在家,等他回来,我已经睡着了,起来以后发现他又出去了。
而有一天,我正跟老妈和外婆包饺子,老妈突然说:“那次不是跟你说要把你方阿姨家的女儿介绍给你小舅舅吗?昨天他们两个见面了,都表示愿意交往看看,我看这回应该没错能成了。”
我一怔:“见了?他们,都同意交往了?”老妈面带喜色地点点头,又对外婆说:“看来咱家很快就要办喜事了。”
外婆也喜滋滋地点头说:“是啊,小宇最终能忘了那个小雅,跟别的女孩子谈恋爱,这是好事,说明他想通了,你说,到时候,咱们怎么办喜事?要中式,还是西式的?”
她们再讨论下去的话我没听清,只是心里一片混乱,无端地觉得烦燥起来,突然意识到,他是我的小舅舅,他若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是好事,我该替他开心才对,这样想着,心里也开心起来。
饺子快出锅的时候,白宇才回来,是跟老爸一起回来的,两个人都拿着羽毛球拍。
“去洗手,吃饭了。”外婆笑着对他们说。
我把煮好的饺子端上桌,又摆好碗碟,他们也坐在了桌旁。
一面吃,外婆就对白宇说:“你跟杨家那姑娘谈得怎么样啊?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大妈妈老了,就盼着喝上你的喜酒呢。”说完嘿嘿地笑,全家人,除了我,都看着他笑。
我也笑呢。
他却突然扭脸看了看我,然后又埋下头说:“才刚见面没两三天的,谈结婚还有些远。”
“哎哟,这小子还会害羞了呢。”老妈笑着拍了拍他的脖子。
老爸给他夹了个饺子说:“你也二十多了,该正经地谈对象了,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这修身已经差不多了,下一步就是齐家,家不齐,何以治国平天下?家是一个人的根基,根基不稳则心乱,心乱则业不成。”老爸在一旁知乎者也起来,白宇只是嗯啊地应着也不回话,胡乱地拨拉几口饭就说饱了,收了碗筷就回了房间去,一直没有出来。
我们吃过饭,外婆跟老妈去看电视剧,我拿着书坐在窗前,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说不出来为了什么,艾虎哥在微信里跟我聊着天,老爸敲了敲房门走了进来问我打扰我不,我说没有,他便走进来坐在桌旁。
“是这样,我们商场最近,有些乱七八糟的事。”他说。
他是一家商场的合伙人,那家商场在市中心不远的地方,地处交通枢纽,客流量还算可以,生意也还行,但是最近几个月,商场总是会接二连三地出些事,开始只是小事,就是一些偷盗之类,接着就是有人员受伤,烫伤,碰伤时有发生,最近比较厉害,竟然有数十名员工同一时间生病,发烧,吃药打针也不管用,而今早,竟然有辆汽车在停车场着火,要不是保安发现及时,后果会很严重,救火的保安也受了轻伤,他的一个合伙人找了人去看过,说风水没有问题,但具体情况也说不出什么,于是他就想让我去看看。
为了老爸的事,我这个当女儿的自然义无反顾,连忙点头说行,这时,身后突然有人说了句:“我也去。”
回过头,是白宇,站在门外,老爸一想到他是警察,也就同意了。
第二天,我们坐着老爸的车一起到了他的商场,一下车,我站在商场外面就觉得事情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简单。
“看出什么来了?”老爸站在一旁问我。
我摇摇头说:“这个,我还,真说不清楚。”
我悄悄地开了天眼,而在我眼前是一片混沌之气,有妖气外,竟然还有一团仙气,一黑一白混沌着,这是个什么情况来的?
我又跟着老爸一层一层的转了转,那团混沌之气还是充斥着整个商场。
就在我们走到顶层时,突然听到一声尖叫,回过头,看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正趴在拦杆上向下看,双脚竟然离地,上半身眼看着就要向楼下摔去,一旁孩子的家长尖叫着,白宇眼疾手快几步冲过去,一弯腰伸手抓住了几乎已经摔出去的孩子后腰,几个保安赶紧跑来帮着把孩子拉了回来,孩子妈妈接着孩子吓的大哭。
我四下看着,对老爸说:“老爸,你最好马上停止营业,不然,还会有事发生!”
就在这一层,我看见黑气渐浓起来。
老爸经历了刚才的事,再看我面色凝重的说了这样的话,也不由额角冒汗,赶紧拿出手机来给另外三个合伙人打电话,告诉他们要停止营业的打算,可是其中一个并不同意,老爸让他们在办公室等着,于是带我们快步向办公室跑去。
老爸的那三个合伙人我全都认识,我上大学前几家人也经常一起吃饭。
当他们听完老爸的复述后,那个被老爸他们叫柚子的叔叔还是坚持不能停止营业,说一天的销售额可是笔不小的数字,不能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就随便停止营业,而且这样的话还来自一个小孩子,说着看了看我。
“最近咱们商场是有些问题,你不是没有耳闻,我刚才还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事件!”老爸急切地说着,其他两个人面面相觑着。
这时,一个保安突然冲了进来,对他们说:“老,老板,电梯出事故了,突然从四层掉下去,现在打不开,里面有两个孩子!”
此话一出,几个人同时呆住了,我第一个冲了出去,身后是慌乱的脚步声。
不用保安指引,我已经站在了出事的那部电梯前,从电梯里正冒出黑气,转头对老爸说:“再不赶紧停止营业,还有更大的事!”因为我看见整个商场的上部已经聚集了更多黑气,像一团阴云一样,随时会来一场暴风雨似的。
那个柚子叔叔也不再多言,赶紧通知电梯公司,然后又坐另一部电梯往一楼去。
老爸立即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广播里传出商场因为临时检修线路暂停营业的通知,所有的保安都在各个楼层维护治安,电梯停运,大家都从楼梯走,我结了个佛印浮在半空,所有人才安全的离开,我和老爸,白宇及几个商场负责人最后离了那座大厦,在确保商场没有一个人的情况下,关闭上电源。
我们站在商场对面,这时的商场已经几乎被那两团,黑胜白弱的气息包围。
“现在怎么办?”老爸焦虑地看着那座在他来说没有什么不同的商场问我。
“等到午夜以后,我再进去看看,现在什么也办不成。”对于我这种不像我这个年纪该表现出来的深沉,老爸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半夜?白天都这么严重,半夜不是更危险?”
我摇摇头说:“有此事,必须要半夜才能办。”我想的是半夜人少,到时候里面电光火石,也不容易被人看见。
“要不要找些派出所的人来?”老爸的同学是当地派出所的负责人。
“不用了,到时候我一个人来就好,应该不难处理。”其实我心里也不太有底,毕竟眼前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见,不知道比上次那个洪荒之魔是否更厉害。
“晚上我跟宝儿一起去,姐夫,你就放心吧。”白宇在一旁对老爸说,老爸这才点点头,可是脸上的担忧却一点也没有消褪,而站在一旁的他的几个合伙人都去问他,他走过去跟他们说着什么。
我们没有回家,一直坐在商场对面,因为商场突然停止营业,很多事情还是需要处理,于是老爸说晚上他来跟我们碰面就跟几个合伙人走了。
我和白宇在附近转了转,吃过饭后,找了间咖啡馆坐了进去。
我给艾虎哥打了通电话,告诉了他这里的情况,还拍了照片给他看,他说他也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但是从照片上的气息来看,情况并不乐观,让他奇怪的跟我一样,是那团仙气,无论怎么样也解释不清,说他想办法联系几个在我附近的同门,看看他们有没有时间来助我,但是快五点时,他才回了电话,说几个同门都各自有重要的事要处理,而对于这时的情况,他们也都说不上来。
他在电话那边说,实在不行就请出真身护法,如果更厉害,就一定先全身而退,他尽快回国来找我,再想办法。
挂了电话,白宇问我情况如何,我故作轻松地说应该不严重,还尽量劝他不要跟我进去,因为我都无法掌控的局面,只怕他有什么闪失,可是他却很执拗地要跟我一起去,态度坚决,不容置辩。
我见他如此,只好妥协,不过让他答应我,让他躲就躲,让他跑就跑,他表示同意。
我们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多,老爸打电话问了我们的方位后,坐车赶来,同来的还有另外三个合伙人,跟他们一起的还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说是这附近道观的道士。
那个道士看见我的时候,眼前一亮,双手打揖,说着无量天尊的法号就要给我行礼,被我一下拦住了,他这一个举动着实让其他人,包括老爸都惊异起来。
看来这道长也有些道行,能看出我的与众不同。
眼看就到十二点了,我喝了面前的咖啡,站起来说要走,他们几个也收拾着要一起,那老道就劝众人不必进去,说只会误了我行事,他们半信半疑,但又说不放心我一个小姑娘支身犯险,但是对我来说,他们进去就是我的拖累。
我看了看道长,冲他笑了笑,他不明白我这个笑的含义,而我却抬手挨个按了三个合伙人的眉心,又念了一声咒,他们几个便重新坐下,或伏或仰着睡了过去。
老爸看着有些发呆,不知道他认识了快二十年的女儿竟然还有这招,道长这才笑嘻嘻地重新坐在桌旁,又扯了扯老爸的衣袖说道:“便让上神去罢。”
老爸张了张嘴,只说让我一定小心,就又坐下,白宇一再向他保证会带着我安全出来,然后我们推门向着商场走去。
“说实话,今晚这里面会有些凶险,你还是确定要跟我进去?”站在商场门外时,我问他,他看着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那么,有什么不明事物出现,你只管用这个招呼。”我说着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划了几下,然后让他握紧拳,看见奇怪的东西靠近就展开手心怼过去,他看了看,然后握了拳冲我点点头。
门外的两个保安已经接到老爸的通知,放我们进入,然后便在外面随时接应。
我们没有拿照明设备,商场里四下都有夜光指示灯,在这黑乎乎的空间里,那些幽幽的绿光却更加显得阴森。
我们站在一楼的中心扶梯旁上下看了看,静可聆针的商场里一片死寂,我对白宇说:“我们一层一层往上走,最后到地下去。”
我们顺着楼梯上了一层,转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再上一层,脚刚踩上三楼的地板,白宇突然指着四楼低声对我说:“我看见那有个人影跑过去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心里还奇怪,他一个一身正气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比我先看见鬼呢?也不多想,说了句去看看,就带头顺着扶接续跑上四楼,站在四楼路口,左右看了看,黑洞洞的走廊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个档口门旁站着的模特张着空洞的眼睛看着前方。
“你看见往哪个方向跑了?”我问着,可是却没有等来白宇的回答,一回头,发现他竟然不见了!
“白宇!”我低吼一声四下找,却根本没有他的影子,跑到扶梯口向下张望,还是没有,我站在扶梯口又向左右看了看,却发现在对面的一家服装店里似乎有一个人影。
我几步跑进去,一眼看见白宇正站在一面镜子前做原地跑步的动作,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跑去念句咒在他额头上轻轻一按说了句:“白宇?!听见我说话吗?”
他猛地打了个冷颤,不由得向前一扑,我一把扶住他,他这才像睡醒一样瞪大眼睛四下看着,然后低头看见了我,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身上已经被汗打湿了。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拉着他走出服装店后问他,他甩了甩头,说:“我跟着你上来以后,就看见你往这边跑了,我跟在后面,却怎么都追不上你,喊你你也不回头,就在我面前不远不近的跑。”
我指着他紧握的着的手说:“你怎么不按我说的做呢?”他低头看了看说:“当时并没意识到这是不正常的事。”
我点点头说:“这些家伙还真有手段!”
我回头看着表面上空荡荡的商场,心里知道实际上却是危机四伏,心想,也许该做点什么了,不然如此被动,我自己倒好说,万一白宇出点什么事,外婆非宰了我不可。
就在我正要举手的时候,突然,我看见有一丝光线从最下面一层楼传来,我赶忙伏在拦杆旁向下看,白宇也跟了过来。
我看见那光线就来自天井最下端的角落里。
我和白宇同时顺着扶梯轻声地往最下一层走,等我们下了地下那层时,白宇不禁地打了个喷嚏,而我们发现在脸前竟然有了呵气,气温似乎一下降到了零下。
我们对视一眼后,顺着墙角向那片光线走去,等我从墙角探出头时,我发现就在最角落的一个出售床上用品的隔档里,散发着幽幽的黄光,并且听到有很多人正在窃窃私语的声音!
我正想潜过去,白宇却在背后拉了我一下,我回过头,却见他指了指身后又将我往我们躺藏的身后一个柜台下面缩去。
我跟着他一直缩在柜台下面,这才从缝隙里向外看,在一片黑暗的角落里,正走出来几个人,不,严格的说,是飘,他们穿着黑色的长衫,下摆是飘渺的烟雾,而它们身材份外高大,几乎要到达一楼,我看着它们的头部完全被大帽子遮盖的严严实实,而宽大的袖筒里却露出了骷髅一般的黑色手指,整个身上都散发着浓重的阴气。
这些东西此时从我们面前飘过,一直进那个隔档里去了,我大概数了数,进去的至少有九个。
“那些是什么?”等它们完全走进去后,白宇在我耳边轻声问道。
我的眼光依然停留在那片光线里,不动声色地对他说:“那些就是阴差,拘人魂魄的。”
“阴差?拘魂的?不是黑白无常吗?”
我摇摇头说:“黑白无常是他们的头头,它们是低下的小兵,但是,这些阴差又与以往不同,似乎,是第十八层地狱使。”虽然这么说着,可是我的心里还是有一些不确定,暗暗的有些不安起来。
这些家伙这时候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呢?
“我去看看,你就留在这里别乱跑,有什么情况就用这个。”我轻声说着指了下他的手,正要往外爬,却又听到一些动静,不由的又缩了回来,我们顺着声音看过去,从刚才那些阴差来的方向又出现了一些东西,是一些飘浮在半空的枯骨,一个个身上绑着铁链,慢慢前行,在它们长长的高达数百人的队伍后面,跟着几个同样的阴差,从我们面前幽幽的飘过,这个场面白宇哪里见过,吓得有些发抖,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腕,又生怕他发出什么声音来。
就在它们要从我们面前走过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咕咚”声,接着,一个骷髅头骨滚落在我们面前,我看见走在最后一个枯骨因为低头走路,前边的停下时,它一下撞在那家伙的身上,头就撞掉了,然后转过身伸出枯手就在地上摸,而站在它身后的那个阴差此时也尖啸了一声弯下身来,寻找着掉落在我们面前的那个骷髅头。
白宇看见那个骷髅头此时正用一双空洞的眼神看向自己,不由地向后退了一下,这一下就碰到了柜台,柜台发出一声摩擦的响动,这声响动无疑像是半夜里的鞭炮声,一下引起了外面所有家伙的注意,它们同时扭头向我们看了过来!
“快跑!”我低喝一声,拉着白宇从后面退出去就往另一个方向跑,而身后除了拉扯着那队骷髅骨的阴差,其他的都向我们追来,我回身甩出一串符文,将它们挡了挡,然后跟白宇准备上楼,可是,我们却惊讶地发现,刚才下来的扶梯却不见了!
抬起头,上方只是黑暗的虚无,哪里还有扶梯的影子?
“去消防通道!”白宇指着左前方一个有着夜光标识的门对我说,然后拉着我就向那里跑去。
我们顺着消防通道一路向楼上跑,可是,就在拐弯处,我突然拉着他停下来,因为我们明显地看见从楼梯上方正慢慢地伸出来一个黑色的影子,而在楼下,也有黑气正弥漫过来,我们无路可逃了……
就在两边的影子都要出现的时候,白宇背后突然一空,他回头看见那竟然是一扇门,上面写着清洁工休息室。
门上是那种挂锁,白宇用力一顶,门上的锁扣就开了,他向里一退,一把将我拉了进去,将门重新关合。
里面的空间并不大,只有两把椅子大小的空间,我们紧紧地贴门后的墙上,白宇的鼻息正喷在我的额头上,他的心跳得很快,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的情景,甚至于,就算是遇上最凶恶的罪犯也没让他如此惊慌过吧。
我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股黑气已经顺着门缝挤了进来,我们四周的空气再一次寒冷起来,是那种渗入骨髓的冷。
不一会儿,我就听见他牙齿打架的咯咯声。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于是我抬起头尽量靠近他的耳朵说:“我出去引开它们,你趁机上一楼找门逃出去,它们不会把我这个护法怎么样的,我有能力自保。”
他听了一把握着我的胳膊也用最低的却最坚决的声音说:“不行!要走一起走,把你一个人丢这儿我怎么跟姐姐和姐夫交待,我也没法跟自己交待!不许冲动,先想个办法!”
我想说这就是最好的办法,可是想要劝这个倔牛就不能跟他一样强硬,于是说:“也好,那你等会就紧紧跟着我,见机行事!”
我又教他背会六字真言,说等会出去,就展开掌心,然后大声念,他点点头。
我看着门缝,咬一咬牙,说了句,走!
然后我轻轻拉开门。
外面虽然还是一团黑气,却并没有那些阴差,我回头看了看白宇,他也跟着我走了出来。
我们继续向上一层走,可是转了两圈,却没有找到出口,而在我们上方是一条幽暗的一直通向黑暗的楼梯,视力所及之处,没有尽头。
我回头对白宇说:“我必须要变成另一副样子了,不然我们非得给困死在这儿不可。”他冲我竖了下拇指。
于是我一手拉着他,眼前的景色也变亮了些,我发现在原本看不到门的墙里,出现了通往一楼的门。
我站在墙前念一声咒,抬手向那一按,墙面恢复原样,我们这才迈步走了出去。
外面依然一团漆黑,黑气缭绕,我们一直往大门处走,可是当我们看见出现在眼前的玻璃门时,却又不能走出去,因为在外面全是黑压压的人,一个个残缺不全,这些游魂被这里的阴气吸引着全都聚在这儿来了。
它们看见我们都贴着玻璃看着,我抬手就推出一个符文撞向玻璃门,那些东西则同时向后退开,却只停留在数米之外,就盘恒着不再离开。
不能让白宇从大门出去了,只得再想办法找找后门,或者其他消防通道。
我们只能向商场的另一个方向绕去,可是走了一半,我们都听到了脚步声,四下一看,拉着我的白宇的手一紧,因为我们同时看见从每个服装店里都走出原本眼神空洞的模特来!
不管那些有眼睛没眼睛,有头没头,有手没手,有上半身没上半身的都向我们走来,我心里一气,这些劳什子到底想要干嘛?当真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我只得放开白宇,双手合十,念一句谒,双手展开,一掌击在地面,那飞出的光符飞向四面八方,纷纷贴在那些模特身上,而地面上则荡出一圈圈带着金光符文的光波,将那些模特尽数撞倒在地,符文则压着它们起身不得,一个个倒在地上来回挣扎。
我继续拉着白宇寻找通道,可是,刚一走进最近的通道,却发现在黑暗里跳出来一个骷髅骨,手里拿着一截白骨就向我们扑来,我抬起一脚就把它给踢飞了,它的骨头四散了一地,可是它们却又用最快的速度合拢,我们趁机冲进通道,但是通往楼下的楼梯被更浓烈的黑雾充斥着,想回到外面,却看见一大片骷髅骨正向这边包围过来,我们只得继续向楼上跑。
上了二楼的走廊,发现从各个角落里都冒出骷髅来,数量约有上百具,我和白宇不得不分头对付这些家伙,白宇一面将它们踢飞一面念着六字真言,掌心的金光符咒也将一个个骷髅挡在身外。
我一次次地击拍地面,那些骷髅不断地被远远推开,可是不一会儿又阴魂不散地聚来,没多久,白宇就已经开始气喘,而就在我转身的同时,看见一个阴差突然从墙面里探出身体用力地扑向白宇,一股黑气立即将他包裹起来。
此时我不得不咬破手指,念着经文向那阴差弹出一颗血珠,血珠带着符文撞在那阴差身上,它哀号一声像烟雾一般的散开,白宇这才用力地呼吸,脸上一片苍白之色。
我心跳如鼓,几步抢上去看他,他从地上抬起身来,用力的咳了几声冲我摇摇头说没事。
我知道,他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濒死的恐惧,被阴差触碰到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恐怕在以后的几天,他都要做恶梦了。
我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坚持一下不让他跟来,或者也让他暂时昏睡也好过现在随时都有被阴差拘了魂魄的危险。
我扶着他站起来,他却抚了下我的浮着符文的面颊轻声说:“别担心,我没事!”
我只好点点头,而面前那些骷髅也因刚才那血珠的威力而有些畏惧起来,不再像刚才那么穷凶极恶地向我们扑杀,可还是围成一圈地站着,从它们的五官里不断地涌着一些黑色烟雾。
就在前边的角落,又有一个消防通道,那里应该是可以通向货仓的,在货仓里会有通到楼外的入口。
我们快步向那走去,却在门里出现了两名阴差,浑身散发着寒气一步步向我们扑来,手里握着的两根拘魂链也一甩一甩的那白骨链上都是一个个的尖刺。
我继续咬破手指向它们弹去,一面喊着:“不想凭白枉送性命,就速速退去!”
那些阴差也有些怕我的血珠,但似乎又畏惧另一股力量,想退又退不成,只是站在门口盯着我们。
我心一横,正想要甩出血珠,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笑声。
那声音不男不女,不阴不阳,我回过身,看见在楼上的天井中央,正悬浮着一个全身黑色的人,在他周围全是阴差,而在四周的每个楼层都站着那些骷髅骨,它们站在栏杆前,每双手里都拎着一个人,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个悬在栏杆外面闭着眼睛,只有微弱的气息。
“护法大人,好久不见啊!”他阴阳怪气地说着向我转过身来。
他披散着长发,一张画着类似像脸谱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头上两只角,其中一断成两截,眼睛里只是白色。
“怎么?不认得我了?”他双手在身后一背,脸上不断变化着各种表情。
我看着他,不断在几世的记忆里搜寻着属于这一张张脸的记录,终于,其中一张脸让我想起了他是谁。
“血夜叉?你从炼狱逃出来了?”我心里一惊,对于这个血夜叉的记忆翻江倒海地在脑海里涌现出来,想起前几世与这个血夜叉血斗的场面,当初就是它断掉了我其中一只手臂,而我毁了它的三百年功力,将它沉入炼狱深处的业火海中,现在,它竟然又现世了!
它仰天长笑了一声说:“经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出来了,护法大人,想不到吧?如今不止是我出来,我还带了这些地狱恶鬼和不甘心的阴差来助我,从此,这天下,这人间,这三道便都是我来主宰!护法大人,你不如也归顺了我,以往你我恩怨,我可以既往不咎,你来当我的护法,如何?”说着又阴阴地笑起来。
“几百年前,我能把你送入炼狱业火,如今,我还要把你送下去!休要猖狂!大不了,我与你同归于尽,也不会教你祸害人间三界!”
“还是跟当年一样啊,那么,你是想让这些人类也跟我们一起陪葬么?”它一抬手,四下那些骷髅都假装一低手,作势要把那些人丢下去。
白宇紧张地上前一步问我:“那,那是什么人?现在怎么办?”
我本能地把他往身后一拉却又看着四周那成百上千的无辜人类问:“你究竟想要怎样?”
血夜叉呵呵一笑道:“想要救这些人类,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咦,你身后那个小子倒是挺适合我修炼的,这样吧,用他来交换这些人类!”
他突然一指白宇,我吓了一跳,又往白宇身前挡了挡。
“怎么?不乐意啊?那好吧,反正我需要的人类灵魂也都在这儿了,等我吸食了他们的魂魄,再来与你斗个天昏地暗!”说着就示意那些骷髅放手。
“等一下!”身后的白宇突然大喝了一声。
因为血夜叉突然说了白话,白宇是可以听懂的。
情急之下,我恢复本体用力地拉扯着白宇说:“你别冲动!让我来对付!”
白宇不理我,仰头看着血夜叉说:“就用我来换他们的性命好了!”
血夜叉听了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果然是血气方刚啊,我喜欢,那么,就过来吧。”说着一抬手,在我们面前的扶梯突然发出吱吱怪响一头从楼下抬起来,一直伸到血夜叉的脚边。
我紧紧拉着白宇不让他过去,他低头看着我说:“我是个警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们在我面前惨死而无动于衷,现在,用我的命换他们的命,也算是尽忠职守!”说着,悄悄地向我亮了一下别在他后腰上的枪。
我知道他的意思,可是,这把人类的枪对于一个魔来说,根本就不起作用,可是不等我跟他解释,就要往前走,眼看白宇就要松开我的手,我一急,大喝一声佛竭,双手合十,从我的身体里现出了护法真身,四具真身相对排开,围着血夜叉,我一拳打碎身旁的一扇玻璃,拿起一片一下划破了手臂,鲜红的血液流水一般涌出,我一面念咒,一面单手画符,用力地击向地面,血液四溢之时,迅速地渗入地下去。
而四个护法真身也不断念着经文,手打佛印,一道道金色符文撞向血夜叉,它见状也不得不挥舞着双手一一格开,那些阴差们齐聚过来护在它的身前,却哪里是护法们的对手,数十个阴差一一消散,而当我的血液从地面渗入不一会儿,就从地下涌现出百道金光,一个个像光波一般冲向四周那些恶鬼骷髅,这些是由地狱阎罗亲派阴兵上来助我的。
血夜叉见状却只是笑了笑,一面应对四个护法,突然怪叫一声,从他的身体里不断分身出更多的血夜叉来,一个个火红如焰,冲向那些阴兵,我见暗叫不妙,阴兵果然不是这血夜叉的对手,不消一会儿,就被消灭了一大半,而悬在外面的人们也都一一坠向地面,血夜叉大笑道:“这些人的性命,统统会归在你的头上,是你见死不救的,可怪不得我!你再修行千年,有这些杀业在,你也难成正法!哈哈哈!”
我心下一凛,不由悲从中来,我不能为了一个白宇,而让这些生灵无辜消亡,那样的话,我跟这血夜叉又有什么不同?
那四个护法真身在它面前消失。
它这才一抬手,坠落在一半的人被它的分身接住拎在手里,它又得意地大笑着说:“现在,你对付不了我的!你忘了我是魔,而你,是什么?有佛心佛性又如何?可像我这般自在?我想杀就杀,想放就放!你还有什么想不透彻的?”
说着突然一伸手,长长的胳膊一把将白宇扯住,我一个伸手没拉住,白宇便被它拉到身前,白宇虽然怕,可还是冷冷地盯着那张鬼脸说:“我在这里了,快放了那些人!”
血夜叉呵呵一笑说:“我是魔,我有必要言出必行吗?”话音未落,那些分手徒然放手,那些无辜的人们便像落叶一般坠向地面去了。
“不可以——”我惨叫一声扑向扶拦,却扑势太猛,一下就从一楼扑了下去,耳边只听白宇大喊了一声我的名字:“宝儿!夏珐罗!”
就在我要坠地的一瞬间,从我的身体里,从不知来处的空间里,传出了百千万的梵音,而眼前的是一大朵莲花,那些坠下来的人们则落在这一片片的莲花上,我抬起头,看着上空,四下里祥云四起,云上端坐菩萨像,不断诵经。
那血夜叉一见,也还是笑着低头对我道:“你不过也是这样能耐,当年也用这招让我分心,现在,你救下这百人,还是救不了这世间!”可是与此同时,我听到“砰”一声响,看见白宇正握着那把枪对着血夜叉的胸口,枪口冒着青烟,子弹却从它的身体穿过钉在了对面的墙体里。
血夜叉低头看了看突然裂开嘴笑起来:“呵呵,你以为一颗小小的人间的子弹,就能要了我的命吗?”
说着,它手下一用力,随着我的惨叫,它整个身体突然化成一股黑烟,顺着白宇的七窍挤进了他的身体!
我大叫一声不,脚下一朵莲花将我送上去,我顺着那道扶梯直冲向血夜叉,可是,现在,它与白宇合二为一,有了白宇正气的人身,它更知道我不能拿它怎样,得意地大笑着,一抬手,各分身便四下冲散了半空的祥云和菩萨像围转在它的身周冷冷地看着我。
四下那些阴差和恶鬼们也都嘻嘻怪笑着。
血夜叉用白宇的表情跟我说:“现在,我们再来好好斗一斗吧。”说着,它用力向我一抬手,我像被一只大手凭空拎了起来,然后用力地丢向上空,我的身体重重地撞击在天花板的横梁上,然后一口鲜血喷出,再落下来,被它一把接在手里,我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在那熟悉的眼睛里有着一对邪恶的眼神。
“白宇!有没有听,听到我说话?!”我吃力地喝了一声,却立即又咳出一团血来,而面前的血夜叉却得意地笑着:“这个身体现在归我控制,那个小子已经死啦!”
说完它又将我向一侧甩去,身后一片玻璃破碎的声音连同我几乎破碎的心一起落在地上。
白宇死了?他死了么?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让他就这样死了?
心里一痛,眼泪便流了出来。
血夜叉杀了白宇,我怎么可以就这样放过它?几百年前我可以把它送去炼狱,现在也一定可以!
我紧咬牙关,慢慢站了起来,双手合十,还不等请出护法真身,四下那些无论是阴差也好,恶鬼也好还有那些火红色的分身齐齐向我扑来,不顾一切地撕咬着我,我大声念着楞严驱魔咒,那些不知死活的仗势欺人的家伙被一大股力量从我的身上扯开,金光一闪,它们尽数消失。
而血夜叉趁机冲到我的面前,一把捏住了我的脖子,一瞬间我就无法呼吸了。
“看来,这一世的这个容器并不怎么样嘛,护法大人?你应该找个更强壮的,我现在找的这个就不错哦。”他冷笑着看着我。
我想要推开它的手,却不想伤害白宇,并没有用力,只是觉得眼冒金星。
我只是张开嘴一开一合地说着什么,声音微弱。
“你这是念的什么经啊?我怎么听不懂呢?”血夜叉皱了皱眉,我看着白宇的脸突然笑了笑极吃力地说:“白宇,你,这,家伙,就是,喜欢,皱,皱眉,会,长,皱纹,的。”
它本能地抬手去摸自己的额头。
我趁机一脚踩上它的胸膛,用力一蹬,身体就离开了它的手掌,我重重地摔在地上,用力地呼吸着,咳了几声后,在它扑过来之前,我的脸上布满了符纹,而四个护法真身已经站在我身前,此时,他们不容分说,立即祭出手里的法器向着血夜叉掷去,而血夜叉本来要跳起的身体却不知道怎么动弹不得,而从它的嘴里不断地念出六字真言,它的脸一会沉静一会狰狞地变化着,不一会儿,实在受不了,又从白宇的身体里挤了出来,我心里一喜,白宇没死!他正在将它从自己的身体里驱逐出来!
他无力地倒在地上,可是嘴里还在不断地念诵着。
那血夜叉一出来,就想要逃离,我哪容它再次逃走,于是沾着血液向它不断甩去,一面跟着护法真身一起念诵经文,我打着佛手印,在最后一下时突然双手指天,一道惊雷带着一道金光突然破空而来,直击向血夜叉的头顶,它喊一声不好,想闪,却被一个护法手中的法器击中,那雷却击了个空,它顺势又向另一个护法抬起一掌,掌心飞出一道黑符,正好穿过护法的胸口,我像是被什么重击了一下,猛地向后退了几步撞在墙上,而在它背后的护法伸手一抓,将血夜叉紧紧握在手里,此时,又一道天雷劈下,正好打在血夜叉的身上,它惨叫一声,用力挣脱,却在半空趔趄了一下,我趁机一手推出,一道血符再一次击打在它的身上,它被撞在身后的墙上,同样也吐了一口黑血,而那道雷又向它劈去。
四个护法再次祭出法器,它躲开一击却没有躲开另两击,与此同时,两道天雷同时劈下,它惨叫连连。
我吃力地说:“我,我这一世的法器也还是不错,的。”
说完连出数掌,每一掌都带着血符,它四面环敌,终于敌不过,身体出现了裂痕。
“我不甘心,我好不容易出来了,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到业火里再受折磨!”说着它用力一挣,一团黑雾就向着身前喷出,而我迅速凝神双手送出,四个真身与我一致地合手展开,一大团业火迎向那团黑雾,两相一碰,那黑雾却迅速被吞噬,业火又向它扑去,它惨叫着却再也挣扎不过,被裹进了蓝色的业火里。
现在无论它愿不愿意,它都败了。
从那业火出来的无论是妖是魔,灵魂都是不全的,法力自然也不全,能抵挡如此,也是当年积累下的。
现在,从地下升出数只业火之海来的长得如鹰鹫般的噬魂业鸟,只有骷髅般的身体,身周都散发着蓝色的业火气息,几只业鸟同撕扯着它的身体,不时扯下一小块肉去,硕大的业鸟几下就将它分崩离析之后又一头栽入地下去了。
它还是重新回到了业火之海,恐怕不会再有能力回来了,而那些背着的阴差们也将受到惩罚,这个世上,始终都会是邪不胜正,无论人间,还是地狱。
我恢复原状倒在地上,浑身无力,只觉得不断有力气从身体里飘散出去,在一瞬间我开始觉得自己呼吸困难,似乎都快听清到自己的心跳声,而自己又轻飘飘地想要往上飘浮。
站在四周的四个护法金身转过身来,向我双手合十地弯了弯腰后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体里,我这才觉得身体顿了一下,可以重新呼吸,身体沉重,没有了快死掉的感觉。
四下里一片宁静,还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一切都尘埃落定,商场恢复了原样,除了破碎的玻璃和裂开的墙砖。
“宝儿?宝儿?你在哪?”
有人在叫我,我慢慢地回过头,看见白宇正从楼下的扶梯上来,我虚弱地回应了下他,就听到他急促的脚步声。
他跑到我身边将我扶起来,却惊讶地看着我一身一脸的血,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你,你这是怎么了?我,送你去医院!”
说着他把我抱起来就往外冲,我只觉得身体就要四分五裂的疼。
“你,刚才听见我叫你了吧?”我问。
他点点头说:“我当时在一片深渊里,听见你唱的歌了,小时候,我教你唱的歌。宝儿,你别说话,你会没事的,我送你去医院。”
他飞快地跑着,我却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水珠落在我的脸上,张开眼睛,看见他正泪流满面,顾不得擦,只是用力的跑。
“白宇,别怕,我不死,不死。”说着,我就失去知觉。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
耳边只是听见有人在说:“她醒了,醒了!”
张开眼睛,一片模糊,好半天眼神才能聚焦,看见的是一个一脸胡子拉渣的男子和几个穿着白衣服的人。
再想看仔细,头就猛烈地疼起来,胸口也疼,后背也疼,又不由得开始咳嗽。
“别乱动,先喝点水。”一个男人的声音说着。
我张开眼睛,看见的是白宇,他正慢慢地托着我的头,用小勺给我的嘴里喂水。
“好些没?还哪里疼?”他问。
我摇摇头,挣扎着坐起来,窗外天色大亮着。
“天亮了?老爸呢?”我哑着嗓子问。
“他们刚走,守了三天了,我让他们回去休息,医生也说你没事了。”他见我可以说话,激动地握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眼里带着笑意,一脸的憔悴。
“三天?怎么会是三天?”我问。
原来我在医院躺了三天,把全家人都吓坏了,那个道长也跟来了医院,对老爸说我有护法护体,没有生命之忧。
老爸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会伤得这么重,问白宇,他也含糊着说不明白,只说里面的恶鬼太厉害了。
在医院里住了几天,我能下地走路的时候,就要求出院回家,实在不喜欢医院里的味道和每到天黑就传来的乱糟糟的说话、哭泣声和一些胡乱就撞进我病房里来的冒失鬼,看见我后仓惶地穿墙逃走。
白宇也受了轻伤,不过在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在家有外婆他们照顾着,我也好的很快,一周以后已经可以欢蹦乱跳了,只是还会咳嗽。
而白宇则一直在做恶梦,我在他枕下放了安神符,又每天在他门外给他念经安魂,他才渐渐好起来。
老爸一直在内疚因为这件事让我们俩都受了伤,可是他的商场却是恢复正常,生意也比之前更好。
没几天,艾虎哥突然找上门来了,看见我的样子一脸的担忧。
跟家里人打过照面之后,跟我在屋里聊了大半天,他很担心我的身体,后悔没有立即阻止我并飞回来。
说起那团黑白之气,其实就是那个血夜叉本身发出的,黑色是它的妖气,而白色是它之前本就也是护法的仙气,只是魔性胜于佛性,最终一念成魔。
老爸跟老妈都是认识艾虎哥的,见了他也是亲热。
他跟我聊了些泰国的事,说比较复杂,只是担心我,半途回来的,我让他多注意,我们这些个法器毕竟也还是肉身,他只是笑地摇摇头,可是那笑里却带着无奈和一丝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