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外婆家长大,每天肚子饿的时候外婆会给我泡一碗馍馍,他从酒厂回来总会跟我开玩笑:咦,你又在吃啦?
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天他突然中风了,从此在床上一躺就是好多年,但他凭着自己的坚强和毅力,在半身几乎快瘫痪的情况下又站了起来,还能帮着家里干些基本的家务活,到今天已经12个年头了;
这就是我的外公,一个78岁的老人,却永远的离开了。
我对外公这几年的印象就是他几乎每年都会生病,大大小小的病,但每一次他都能顺利挺过来,甚至在好多年前医生已经下病危通知书的情况下,他又恢复了过来。很多时候我都很佩服他,在和病魔抗争的这些年里,外公从来没有半句怨言,从来没有喊过疼,也绝不跟妈妈舅舅们诉苦,这个坚强的老人,他把所有的疼痛都默默的放在了心里。
12年前外公患上了中风,很严重,当时半个身子都不能动,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无法动弹。没办法正常吃法、没办法和别人正常交流,不能说话,吃喝拉撒全部都需要别人帮忙。以前的外公生龙活虎,干活特别得劲,好像总有使不完的力气儿,现在这样躺在床上,很难想象当时的他经历着怎样的痛苦和绝望。
后来在家人的劝告下,他慢慢地接受了这个现实,但他从未放弃恢复的希望,在舅舅的帮助下,他每天都坚持锻炼,终于有一天他能站起来了,尽管很慢,尽管很笨拙,但是这对于一个严重中风的人来说是多么得不容易。我们打心眼儿里为他高兴。
虽然外公在慢慢地恢复中,但是因为当时中风落下了严重的后遗症,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而且只能坚持走一小段路,时间长了双脚就发麻,严重的时候整个脚都会水肿,右手也不灵活,说活也没有那么清楚,很多时候不仔细听还真听不懂,有时候甚至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流口水,他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所以会随身带着一块手帕擦口水,甚至会很排斥去别人家做客,我知道他这是尽量不给大家添麻烦。每年正月初二,舅舅、大姨、小姨……几大家子都会来外公家聚一聚,这个时候外公会特别开心,难得他的5个孩子都齐了,有时候大家聚在一起打牌,外公就会默默得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去给大家拿点花生零食什么的,也许看着自己的儿女们开心,他自己也会很开心,这就是做父母、做长辈最大的愿望了。
作为一个长期的中风加上高血压的人来说,外公几乎常年都待在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尽量不让孩子们操心。每当我们去看望他时,他都非常开心,次次都要留我们吃饭。只要我们过去他就会拿出自己平时省吃俭用的钱让外婆去买孩子们爱吃的菜。每次我们给他买吃的,他都不舍得吃,还得塞一部分给我们,给他买的衣服也不舍得穿,觉得孩子们挣钱也不容易,能省一点是一点。
我妈是嫁的最近的一个女儿,而且妈妈工作的地方离外婆家很近,走路不过5分钟,经常外公会让外婆给妈妈送一些自己家里长的菜,有时候韭菜都是捡好的,初夏的时候那种刚刚成熟的毛豆都是去好壳的,这些都是外公在家弄好后让外婆给我妈送过去,对于一个只有一只手能动的人来说,弄这些东西是多么不容易。有几次我去他家正巧碰到外公在剥花生,只见他右手带着手套,将花生握在手上,左手使劲用力,硬生生的将花生壳挤开,这得比常人多出多少倍的力气才能将这堆花生剥开呢?然而他从来没有抱怨过!
然而这个和善的老人就这么走了……
那天清晨,还在睡梦中的我接到母亲电话,哭着告诉我外公走了,顿时大脑一片空白,老天为什么要带走那么好的一个老人呢?为什么不能多给他一些时间,我们还想跟他好好的说一会话,吃一顿饭,和他一起再看一会电视……
我记得他走的那天大家都在哭,那个寒冷的早晨,外公的离世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更加寒冷,我知道我们已经唤不醒他了,这个慈祥的老人就这样离我们而去,当今天再次翻看到电脑中外公的旧照片时,眼泪还是会止不住的往下流。有时候在睡梦中,我仿佛又听到了他的声音:“丫头,你又在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