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骨云吞

天未大亮,菜市的摊位都还亮着昏暗的灯,人头涌动,挤挤挨挨。入口处的鸡鸭被囚在铁笼里,它们不蠢,都知道自己待死的命,一个个污糟呆滞,魂魄尽失。

被胶喉冲洗过的水泥地面,粘腻着鸡鸭腥臭粪便,有人随口吐上一口浓痰;摊贩们的烂菜叶子,鱼鳞血水,再遭上往来千万只鞋底的踩踏———

“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十八层地狱。”何士诚啐了一口,伸长脖子朝里头望了望,迈脚将他的皮鞋踩了进去。

何士诚年轻的时候很靓仔,又会念书。不过光会念书没用,全靠着太太在这个菜市开着猪肉档,供他读了大学,当了体面人。现在不到五十的年纪,在公司身居高位,皮相依旧俊朗英挺,未经风霜,连手都还是读书人的手,太太自年轻时便夸赞,最爱他这双手,软厚细白。

肉档的第一个口位,便是太太阿娴的猪肉档,铁钩上吊着一块块的猪的尸块;淡红的灯管射在一摊肉上,肥白瘦红的肉,带血的骨,腥红的内脏,颜色愈发鲜活浓艳。

“老板吖,要几根?”阿娴满脸堆了笑,指着一堆猪筒骨问。

这年头阿猫阿狗都是老板,现实里当不了老板的,在别人嘴里当当也是好的。买肉的主顾典着微凸的肚腩,挑拣了几根中意的递给她。

水泥台上一墩六寸厚的砧板,中间早已剁得凹陷了进去;刀是好刀,厚实锋利又趁她的手,筒骨一摆,阿娴使了五分巧劲,“铮铮”几下,手起刀落,粉嫩软糯带血丝的髓浆喷了出来。她身上挂着的黑皮围裙,也溅了斜斜一道血水,湿答答,油腻一片。围裙挂着的身子,这几年也发了横,不过一张脸还白腻,眼皮深褶,细纹盖不住眉眼的丽色——用力斩骨时,双乳肉颤颤上下抖动。

大肚主顾的眼也在她丰腴的双乳上抖了抖,道一声:“好嫩!”

一语双关。露牙大笑!

“老板会挑,这骨,髓多肉厚,用来煲汤再好不过了!”阿娴奉承,一手扯了红绿艳色的塑料袋,将骨合手一兜,递与主顾:“谢谢!常来啊!”

“咸湿佬。”阿娴暗骂,一时没客,她又得空往嘴里塞了一口肠粉。

“忘东忘西,你头衰乜?”阿诚深一脚浅一脚,从脏污里跋涉而来,眼睛扫了一眼忙碌的太太,离远远的伸手递钥匙,“我今天临时出差啊,下周才得回。”

阿娴包着满口肠粉,闻声抬头,瞧见来给自己送钥匙的丈夫,衣着鲜亮衬着他潘安的貌,她念头一闪而过:他近来似乎都是这么讲究?

“哦哦,这么突然?那你照顾好自己。”她用力想要嚼烂肠粉,好快点吞进肚,“现钱够不够?”油腻的手忙碌的在盒子里翻找几张大额钞票往阿诚手里塞。

“不要不要,腥气哄哄的。”阿诚嫌恶,摆摆手,“卡里头有,谁要这个。”

扭身迈步,怕走的慢了,他也被拉进这十八层地狱里头。

“回来提前告知我阿,煲汤你饮!”阿娴吞完食物,在他身后扬声喊道。

顾客来来往往,人声鼎沸。

对过的鱼贩,一面将手下的鱼挥刀猛斩,一面揶揄道:“阿娴你个猪肉婆好福气,老公这么靓仔,又斯文,哪里骗来的?”刀下鱼被分成几段,凸着眼睛死不瞑目。

“哪里用骗,我们青梅竹马,少年夫妻。”

阿娴笑了笑,眉眼有些许得意。是啊,她现在有仔有女,又买了楼,生意也做的不错。阿诚虽然有些…..不过读书人嘛,眼睛有时候长在额角上,不打紧,不打紧。她满意又惜福。

年轻的时候有相好姐妹对她说:“阿娴,你是个傻的,天天在这堆腥臭的肉里头剁剁斩斩,他登样又会念书,迟早把你甩了….”

哪里会?读书人最讲究重情重义,这些年,她半点都不容易的。

夜半里她就要起来在档口等猪贩送货,拎着秤杆,一点点抠着,那些卖不完的猪下水又舍不得吃,在绿头苍蝇的围攻中也要把它卖出去,胼手胝足,这样才抠出了阿诚的学费,再后来生了女和仔,小小的孩子裹在她后背,颠倒日夜……

她脑袋灵光,干溜了又包了山头,养殖土猪,散卖各处,这个发家的档口一直由她守着,她总对阿诚说,这档口风水好!

“辛苦你,这么落力陪我熬。”阿诚说得情真意切。

“哎呀,夫妻吖,同甘共苦。”

2

阿娴煲得一手好汤,不用顶好的材料,汤依旧鲜香味美,她的仔女还有阿诚,都爱喝。

斩上半只土鸡,冷水里放入姜片,猪骨煮沸焯水,撇掉灰白的浮沫,捞出来放进砂锅,再放老姜,大火煮沸,小火慢炖,汤的火候到时,鲜白浓香,撒上一点儿葱末和枸杞,白汤里泛着青红。

再把三分肥七分瘦的前腿肉,剁得糜烂,红白的肉变成了粉色,再加葱末姜末和虾糜;面皮要自己揉自己擀的细薄透明,挑上指甲盖大小,细意一捏,粉红细嫩的肉糜从薄皮里透了出来,沸水下锅,捞上来晶莹剔透,再将熬好的汤汁注入,阿诚总能端着碗,拿汤匙吃的欢喜满足…..

他说他最钟意食她这一碗猪骨云吞,一辈子都吃不腻。

阿诚就是她的呀!怎么能离了她?

整栋楼的灯昏昏暗暗亮起来的时候,阿诚到家了。阿娴开门,看见老公穿了卡其棉的长裤,Polo衫,俊秀斯文,官仔骨骨。

屋内煲汤的香味乘机窜进楼道里,勾人食欲。

阿诚瞧见门内的老婆:永远不会变的红底白花,那花繁华富丽的土气,裹着她加粗的腰身;一条中长黑色弹力裤,臀腿上的肉在里头撑的歇斯底里。

真是看多一眼,眼睛都是受罪。

女人跟女人怎么差别那么大?他人到中年遇到绮年玉貌的下属淑芬,说话也温柔小意,衣着得体。耳边鬓角都是有丝丝缕缕的香气。

“你出差辛苦!”阿娴看着丈夫满脸笑意,凑身过去,要接过他手中的行李。

餐桌上已摆放好一碗心意满满的猪骨汤,冒着氤氲的热气。

“你回屋没冲凉乜?”阿诚掩鼻。

“哪里没冲啊,回回从档口回来,都有冲啊!”阿娴惊讶。

“你一凑近一股猪骚味。搞得我食饭都没胃口。不吃了不吃了,出差累死了。”

丢开行李,洗手间的门“碰”的一声把老婆挡身在外,他的Polo衫从头上褪去时,还能闻到淑芬似有若无的香意。他以公携私、出差带着淑芬,共度二人世界。

淑芬是解语娇花,她怎么比?

“何士诚,我不想BB生出来,无名无份。”淑芬梨花带泪,软言软语。“不行就做掉,我都不想逼你,知道你为难。”嘤嘤哭声,跟珠玉落盘一般,以退为进。

内陆小镇的女子,家贫无依,只身南下,遇上何士诚这根有些家底的老稻草,如何不捏住?

阿诚心生怜惜,眉眼模样皆配他的这个女人,一腔真心!为他做小也愿意!

……

仔和女早已吃过了,在房内做功课。

桌上鲜香浓白的汤,翠绿的菜,得不到主人的享用,真是好无辜。

阿娴自抬起胳膊闻了闻,哪里来的臭味,真是冤枉。转念一想:长年沤在菜市和养殖的山头,大概也是有些味的,阿诚不去那些地方所以鼻子灵。

可是,她特意的,知道今日他回家,拿香皂细细洗过了啊!

卧房内,只开了一盏昏暗台灯,何士诚背对着阿娴睡着。她关掉台灯,朝他背后倚过去。

一滩温软叠在何士诚的背后。

“烦不烦吖,几点钟了?我累死了。睡了睡了。”

阿娴躺回自己的位置,睁大眼,暗夜里,周遭事物渐渐看的清明起来,他多久都没沾过她了?

3

晚间的荷城路挤挤挨挨全是摆摊的人,阿娴的衣物全是在这些地摊架上买来的,她信手挑了件套在身上。

便宜吖,哪管什么好看不好看。纵然发了家,却已是她节俭的习惯。

摊贩窄窄的镜面里:仿造外国货的花样款式,廉价的面料,再加上粗糙的缝纫,把阿娴五花大绑,她像开败的花,永无超生之日。

吓,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番模样?

以前,以前她也是青春靓丽,韶颜玉貌。

不远处的百货公司,红绿艳光的霓虹,不由得挪步向前,入得大厅右转,便是女士化妆品区域。

樱白细圆的瓶身,齐齐码在货架上。阿娴拿起细看,隐隐暗香透到鼻子里。售货小姐乘机道:

“进口货来的,用这个洗,皮肤丝滑,馨香扑鼻。”

“真的乜?”阿娴问。

“哎呀,骗你做什么,我都试过,比香皂用的好,香皂洗的涩皮涩脸,这个用了皮肤滑溜溜….味道呀,好高级的。

阿诚总说她身上有猪骚味。

哪有女人喜欢被人说身上有臭味的?

那小小的樱花白的沐浴乳标价190。阿娴意欲掏钱埋单。

“还有啊,这个牌子的粉底涂上,皮肤好靓!现在不打扮,等老了打扮乜?”

售货小姐口若悬河!

这些涂的抹的洗的在她嘴里简直可以让阿娴一夜回春。

自此阿娴近来总逛百货公司,档口和养殖的工雇了人去做。她来做做美容,抓住青春尾巴,守住丈夫。

不过到底半路出家,成绩还是幼儿园阶段。自己经手的一张脸:粉霜盖不住细纹,色号亦出了差错,白上一号的粉底抹在黑一号的脸上,像一张假脸;眉色也重过发色,鲜红的唇脂溢出唇线黏在牙上,浓墨重彩的宣告世人——她是位老女人——年轻小姐的妆都是淡淡的,她们都知道青春年少就是美,哪里要这么厚的粉饰!

阿娴就是顶着这张脸在百货公司遇到了何士诚和淑芬。

何士诚牵着那女人的手,女人娇美,身量纤巧,巴掌大的脸,眉清目秀,肚腹微隆。他们在纵纵列列的婴孩服饰中,挑挑选选,看起来养眼又登对。

一时血压飙高,五雷轰顶

“何士诚,你个衰佬!”阿娴用尽力气,鲜红的嘴巴大喊一声。

正用心挑选婴孩服饰的男女齐回头。看着一个面目狰狞,恶形恶状的女人冲过来,对着淑芬兜脸就是一巴掌。

简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你个鸡婆,不要脸,勾三勾四不学好。”阿娴怒骂。对着淑芬的脸左右开弓,下手又快又狠。

淑芬低了头,半捂着脸,她什么都不用做,嘤嘤哭泣就好。无能的人才会暴怒。一个绮年玉貌风华正好;一个年华老去恶形恶状。岂是对手?

阿娴悲从中来,不由得捂脸嚎啕大哭。

何士诚伸臂护着淑芬,情人娇美的脸颊,被刮的通红,怯怯避在他身后。他满脸怒气对着发妻:

“你发癫乜?有什么事回去说,别在这丢人现眼。”

“你还嫌丢脸乜?何士诚你狼心狗肺。”阿娴扭身一把抓住欲逃的淑芬,“你个不要脸的鸡婆,卖肉卖到我家来,怎么,零沽不好卖?想找我老公把你整买对吧?”

大婆斗小三,劲爆!周遭的人渐渐围拢过来。窃窃私语并着指指点点。

“神经病!她清清白白的姑娘,你乱骂些什么?”何士诚脸颊通红,嫌恶的一掌推开阿娴。拉着情人快步离去。

痴肥的发妻,像一摊臭烂的猪肉被他推倒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真是恶心。

4

何士诚的衣物早收拾干净带走了,屋内空落落的。

阿娴捧着电话,与何士诚唇枪舌战,刀光剑影。

“你现在都知吖,我同她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都好钟意她,她也钟意我。”

“钟意?你话钟意?我跟你这么多年同甘共苦,起早贪黑,你狼心狗肺!”

“我都没逼你啊,你自己舍不下那猪肉档,一个女人,成日剁剁斩斩,谁喜欢?这些年我早受够你身上的味了。”

“你读书是靠我在那些肉里剁剁斩斩,你忘恩负意……”

“是是是,我忘恩负义,你睇睇你自己,女人不像女人,我都下不去口。淑芬都有着BB。我们必须离婚。”

“离婚,你怎么敢离婚?仔和女怎么办?你被那个鸡婆哄痴傻了乜?”

“拜托,你疯疯癫癫像个泼妇,谁想同你再过下去?仔和女都大了,都跟你吖,我不跟你抢。”

“你怎么不去死,你个衰佬…..”

电话啪的一声被挂断了,忙音嘟嘟传来。阿娴握着电话,三魂去了两魄,浑身发冷。

离婚啊,他竟然为这那个鸡婆要离婚!

何士诚已经好几个月未归家。打探得他们爱巢所居,一座新建公寓,装修豪华。

她嵌了门铃。门开了一道细缝,阿娴拿包挡住门缝,里面淑芬拼死抵住。

“淑芬小姐,我来是和你心平气和谈谈。”

门缝还是不退分毫。

“我也有仔有女,同他少年夫妻熬过来的,我是在是不容易。”

“我都要生了,怎忍心孩子无名无份没爸爸。你走吧,我不放手的。”

孕妇到底抵不过阿娴的气力,门被撞开,淑芬护着肚子躲在墙角尖叫。

并没有想象中撕打过来。

阿娴无视她,打量四周:屋内装潢很新,沙发地毯配色舒服,小几摆了何士诚与淑芬相拥一起的照片,窗帘上提花鲜活又漂亮;不像阿娴居住的那间公寓,她年轻时活得抠抠搜搜,发了家也习惯节省,沙发十几年来舍不得换新,窗帘被晒掉色也还将就着用,她向来惜物爱物,东西到她手里,寿命都比较长久。

她舍不得的,何士诚全对另一个女人全舍得了。

阿娴的眼睛落在擦的干净茶几上摆放一份离婚协议。

“这是他准备给我的?”阿娴问。

房产,轿车,存款,股票,养殖场….她打下来的身家,何士诚分的明明白白,他要一半。仔和女一个都不要。

好狠的心。

阿娴阴着一张脸,斜眼睇着那个纤巧美丽的女人,连怀孕了都是漂亮的,四肢依旧纤细。

“淑芬小姐,他说你们互相喜欢。”阿娴怪异的盯着立在墙角的淑芬,“他喜欢你青春靓丽?”

“我也曾花样年华,娟秀丽质,比你还要靓来的。”阿娴盯着她。“他的前程也是我日夜操劳挣的。”

阿娴弯了弯眼角,皮笑肉不笑,径直走了出去。几步又回头道:

“我押定他,豪赌了一场。淑芬小姐,你也押定他,敢不敢赌一把?”

年华老去,细纹横生的女人,眉毛微挑,一双眼冷冰冰硬邦邦看着她。

阿芬轻柔浅笑:我已是全胜之局,何惧你再揭底牌?

5

阿娴安排仔和女去了婆婆家。

又拨了何士诚的电话。

“阿诚,再怎么说,我们也十几年夫妻,就算离婚,也要好聚好散。”

“我都想好聚好散吖,你早点签了离婚协议。”

“好啊,你今日拿过来。早些过来,煲汤你饮。”

挂了电话。阿娴去菜市买了鲜葱老姜。顺道带走了那墩六寸厚的大砧板。

“阿娴,好几日不见!你做乜?要搬这块砧板?”对过鱼贩打招呼。

“今日家中有客,做些厉害的菜来招待。”

“记得带我一份啊!”

“一定,一定!”阿娴笑一笑,脸色尸白,唇色乌暗。

回家冲凉,穿上那件白底红花的晴纶衫。她爱穿这件衫,因为耐洗耐穿不掉色。浴室里那面镜子布满干涸的水渍,照着她一张脸。

“咦,脸色这么差!”

她细细给脸上妆了粉,抹了唇脂。浓黑的眉,粉白的脸,艳红的唇。她暗自发笑。

“嘻嘻。”像个纸扎人。

趁手的钢刀在磨石上来回磨,直到刀锋光利。

门铃响起。

阿娴满脸堆了笑开门。

“你先坐饮茶,我煲汤。”

“不饮啦,早点签了,我还要回去照顾淑芬,小BB刚出生,离不得我。”

一路急急驾车赶来,连水也来不及喝。白瓷盏里,清浅的菊花茶打着转,何士诚端过一饮而尽。

“饮着啊?”阿娴回身勾头问。

白瓷盏落地,四分五裂。何士诚双眼迷离,只看得见阿娴一张惨白的脸,鲜红的唇一张一合,嘻嘻发笑。

阿娴套了档口的黑皮围裙,手持的钢刀,僵直的走近他。

挥刀一斩。颈脖处血喷涌出来,斜斜溅了她一身。

“阿诚,你话最爱食我一碗猪骨云吞,一辈子吃不腻。”

刀趁手又锋利,再斩,他一双软厚细白的手,齐齐掉落。

“以前我都告诉过你,我啊,最爱你这双读书人的手!”

阿娴爱怜的捧起那双布满血污的手,流水清洗干净,放入砂锅,猪骨焯水撇掉浮沫,放几片老姜。大火煮沸,小火慢炖。

浴室里,阿娴挥刀猛斩。六寸厚的砧板挥刀下去,铮铮有声。她跪坐躬身捧起他拳头大小的心,还抖动着呢。

“阿诚,我把它剁成肉泥,掺上葱末姜末和虾糜,你一定爱。”

“你不是说我这一辈子都在剁剁斩斩吗?我今日做完就收手。你的前程是我剁出来的,今日我剁在你身,就当你全部还给我啦!”

“我做一碗你最爱的猪骨云吞,我们一起过奈何,入黄泉。来世,来世不做夫妻了!”

日光暗下来,昏影憧憧。阿娴抬眼斜看,卧室梁上,自己僵直吊颈的身子晃晃荡荡。

“我押定你,豪赌一场,输了;那个鸡婆也押定你,也输了。”

腥红的心脏被剁成肉泥,拌上葱末姜末,再和上虾糜,面皮擀得轻薄透明,调上指甲盖大小,细意一捏,暗红的肉色从薄皮里透出来…..

锦绣花园的楼道飘起一道奇异鲜香……

早起的鱼贩拿起新粤早报:坤成南路锦绣花园发生命案,妻吊颈而死,夫被斩分尸,状况惨烈。初步调查,妻死去多时,夫死于其后…..

“吓,什么仇怨,搞得这么惨!”鱼贩作惊恐状,丢过报纸。自打开一个保温汤盒,奇异的鲜香扑鼻而来,里头的云吞沉沉浮浮,拿汤匙吃一口,“哇,够鲜够味!”

“肥仔给你,保管好食得你哭爹喊娘!”鱼贩递过另一盅保温汤盒给对过猪档的肥仔说:“阿娴昨日在家做‘硬’菜,应承我一份,天未亮她就趁鲜送过来两盅猪骨云吞,真是好食!”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鱼贩的脸,吃相凶猛,狼吞虎咽。晨光射在猪肉档第一个口位上,孤冷铁钩森森,绿头苍蝇乱舞。

“好食吖!”

“嗯,简直人间美味…..”

“阿娴又没开档?”

“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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