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克逸跑完步回来,他大学同学已经在院里等他,说一起去看望他们另外一个同学的妈妈。少敏是地道的海南人,大学毕业回到海南,在公司里做了两年,干脆租了百十亩的林地,做起了地道的农民,农场里养了几百只鸡,可以随便飞上树的那种,几千棵金椰,一大片池塘里养着洒了鱼苗就可以不管了的各种鱼。
每天嘴里嚼着槟榔,笑起来牙齿红红的,脸上时不时会留下,抓鸡时不小心碰到树枝划伤的疤。
他有一把大学时就每天陪着在宿舍走廊里唱歌的吉他。这把爱情的机关枪,没有击中女朋友,却收罗了一群像克逸一样没有爱情滋养的同窗死党。刚和克逸谈恋爱时,他经常提起小海南,和那些熄了灯在楼道里回到了歌声:“冬季校园”里“睡在我上铺的兄弟”,“白衣飘飘的年代”。
一晃28年过去了,当年的兄弟如今都已经成为了老父亲,但在农场里酒过三巡后,那把木吉他回响的依然是“在这夜凉如水的路口,那个唱歌的少年”,还依然在怀念。
岁月足够久远,青春才会显得那么耀眼。
在海南的六十四天,只见过他两次,都是送他农场里养的鸡,都嚼着一张嘴染红牙齿和嘴角的槟榔。今天他笑着说,农场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老婆要在万宁市的家里陪孩子上网课。鸡和椰子若不是疫情,应该是大卖的,如今都还养在农场里。鸡可以继续生蛋,椰子掉了还可以再生出小椰子树。
日子和鸡与椰子一样,总会用他的方式延续下去。
过几天就要走了,却难忘那油黑的面孔下闪亮如这里繁星的眼神中流露出的希望,难忘灿烂如石梅湾阳光的笑容里透着平凡味道的永恒。
盼再相见,纵然两鬓斑白,依旧风华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