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爸所在的村子处在武陵山脉深处,村里人不多、房子沿山脊线而建,稀稀拉拉…..
他是村里唯一的电工,倘若谁家稍信说灯不亮,就得走上一遭,树叶子茂密的紧,十里八里的见不到一户人家,特别是晚上,偶尔遇上鬼打墙,手电筒死都按不亮。弄得几回央爸心里发毛,硬逼央央陪着一起,美其名曰练她胆量。
阿未家的电开关拉线被阿未扯过头拉断了,央央到的时候,阿未端坐在门槛上,老实巴巴的!
这是简单活,重新接根拉线就行,5瓦的灯泡亮起来也是晕黄的,却仍然能看清这简陋的家、东倒西歪的家具什,覆满了灰尘的桌子板凳……
央央看不过意,翻来扫帚清扫了堂屋的土屑,找了抹布擦净了桌子,在家干惯的活,堂屋神槛上灵位都顺手一起擦了,阿未娘的,生阿未的时候走的。
阿未爸拿了5分钱的麻花团子塞给央央,央央搓着手笑眯了眼,灯光下两个小辫子一晃一晃的煞是好看!
彼年央央12岁,她不知道,这晕黄灯眼下不经意的一瞬,会影响少年的一生、、、、、
年少的时光总是飞逝,阿未爸过世后,阿未从修车铺学徒升了师傅,此时的央央已是凹凸有致的大姑娘家了,被山泉水滋养过一般的人儿,少不得有人追求 。
阿未缠央央,路人皆知。
央儿不屑他,她有思慕的人儿,不似阿未总是满身臭味,痞气十足的样子!
央爸也不屑他,总跟央央说:县城里那灯光总是亮得足足的,千灯万盏,夜晚也亮堂堂的,不怕黑!
阿未堵央央:阿爸说灯不亮,他心里空落落的,不安生,可是他不知道,灯亮后全是你的脸,搅得我更不安生,这辈子除了我,你谁也别想!
央央反手甩了他一巴掌,让他死了这条心。
阿未也不恼,回头便把阿央思慕的人儿给揍了,常年修车的手有的是力气。
央央气的牙痒痒,村子里风言风雨的,背地里骂她脚踩两只船,不是个好东西!
村长搭线,给央央保了媒,只说是县城一单位上班的,家境殷实,小伙周正。央爸眼见村里污言秽语日渐高涨,三杯黄酒下肚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了!
出嫁的头天夜里,阿未摸黑翻墙进了闺房,一把捂住央央,热哄哄的嘴攻城略地,失了神志似的不清醒,央央急出了眼泪,像是神药般瞬间点醒了阿未。
吻下泪水良久起身:央儿,阿爸走后家里的灯我一直都不曾打开,因为我一打开,看见的全是你,以后也不会开了,除非你来!
一夜无眠。
接亲的是小轿车,很是富贵,城里路灯比家里的灯泡还亮堂,羡煞村里一众送亲的小姑子!
转瞬便是孩子降临,公婆看到是女婴的时候瞬间天翻过来做地,各种嫌弃,丈夫更是冷眼相看,只因孩子哭闹不停,便是一水杯砸过来,吵口打架已是常事!央央忍了,央爸问她过得好不好的时候,她只回了一句:城里的灯亮堂,可照不进人心,更是怕黑!
得知自家男人在外面养三儿的时候,央央坐不住了,她去堵人,泼妇一样骂街,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反过来被爆打了一顿,伤痕累累,自家男人除了给她两耳光嫌她丢人,依然我行我素!
这消息不知怎么传到阿未的耳朵,怀里揣了把扳手,打落了央央男人两颗牙后便径直 去了三儿家,警察赶到的时候,阿未一头鲜血,对方则被送进了了ICU,医生说可能下半辈子都得趟着了!
央央再见到阿未的时候,是在监狱的接见室里,对方以故意伤人罪起诉了阿未,证据确凿、判了8年!
阿未说:“央儿别怕,以后不敢有人这么对你”
语气甚是周正,眼神却并未聚焦 。
狱警跟央央说:伤了视觉神经,能不能恢复,靠他自个儿造化!
央央拼死了闹,终是离了婚,孤身一人又回到了山窝子里,不再半夜陪着央爸走山路了,她住进了阿未的家,像小时一样,清扫了堂屋,擦净了神槛的牌位、也拉亮了曾经修葺的灯。村里依旧风言风语,央央只字不闻……
5瓦的小灯泡下,央央在写信。
阿未:
都说每一盏灯,是家的眼,
以后,
我便是你的眼!
悲风送寒雨,遥夜灯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