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落往事未老

沈卿墨

浅色的光影在叶隙问流动，几片枯黄的叶打着旋儿缓缓坠落，夹杂着久违的芳香，像是走过了光阴。我捡拾起落在地上的碎花，再抬眸，仿佛看见你那热情又朦胧的身影，静静地站在桂花树下，轻声唤我回家，我看见琥珀色的秋天流进你的眼睛。

我沿着铺满花香的小路，走回童年有着青砖黛瓦白墙的街巷，院中的桂花树在光中拔节生长，花香浸透了每一条街道，被风吹到很远的地方。

儿时喜欢跟在奶奶身后去摇桂花，她踱着小步，捧着平扁的竹篮到树下，桂花星星点点地缀满枝头，说着悄悄话，在摇晃中撒满筐子，沉甸甸的，溢着光的芬芳拂过奶奶的面颊，成为眉眼间盛开的花。

奶奶把刚封好的桂花酿一罐罐如数家珍似的摆在院子里，接受着阳光的抚慰。三四月以后，揭开木头盖子，那香便毫无保留地刺激我的味蕾，浸润着桂花的醇香，悠远绵长。盛在碗中，在阳光下粼粼荡漾，几点桂花浮在上面，一滴滴淡黄的酒酿，直流到我稚嫩的心里，难以忘怀。

那段时间，我帮着奶奶跑腿，把做好的桂花酿送给邻里街坊，大家的笑颜融合在桂花的芬芳里，构成了秋天的独家记忆。

一晃两三年，时间匆匆过，我已很久没有回童年的街坊了，只是偶尔还会想起舌尖的芬芳，久久萦绕在心尖的味道，城市里的桂花还是会年年开放，却不似从前那般热烈亲切，那缕芳香只能留在记忆里反复回味。桂花纷纷扬扬时，回忆仿佛也在细数一圈圈年轮的过程中老去。

当我再走回熟悉的小院，桂花树还是那么的葱茏，但树下的人己白了青丝弯了背，奶奶热情地招呼我，捧着刚摘的桂花往厨房走去，我想让奶奶坐下来休息一下，但话语哽在喉咙口难以说出。

我坐在桂花树下的小板凳上看书，余光却老是不自觉地膘向奶奶的方向。不久，奶奶倚在门边，端着蒸笼踏着桂香而来，她眼中的柔情如当年一样流淌，我捡了一枝桂花夹在书页问，向奶奶走去，袅袅香雾缭绕，暖气从心底升腾氤氲。

后来我在书中再翻到那一支桂花书签时，它早已泛黄枯烂，但书页上却还久久留着桂花的清香，芬芳馥郁，还是旧时的味道，我想起那双清澈的眼睛，似在诉着过往云烟成雨落心头，说着岁月去而桂路往事不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