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场巷在五星街上,五味十字向西过了四府街,路北的巷子就是。是一个南北走向的巷子,巷子的东西两侧则是一个挨着一个的四合院,基本上都是两进的院子,有一家是三进的深宅大院,还有一个大花园。巷子的北头上个小斜坡有个上圆下方的小门,这是梁家牌楼一个院子的后门,而该院子的前门直对着西安市27中学,在我的记忆里门打开过几次(我上小学前到文革前期这段时间),因我们巷子里和五星街上的学生都抄近路由此到27中上学,人家嫌吵闹,便常年关着,后来干脆拆门砌墙一封了事,还增加了一间住房。草场巷由此变成了“此巷不通”的死胡同了(在巷子口挂有牌子,防止路人误入)。
草场巷8号在巷子中部的东侧。院子是比较规矩的长方形,东西长南北窄,院子大门位于西南角面向西开,分为前后两院。共有上房、中房、后房三排安间房,南北两侧均为厦子房。
进大门,过门廊,左拐是上房,房门向东,房东家住,是一排大开间的三间。下三个台阶便来到前院。前院左右两房(北南两房)各为厦子房,北面的厦子房是一明二暗住着二户人家,共用一个明间作为伙房;南面的厦子房原先也是一明二暗的,但早已改为两个独立户门了,成为一户一间和一户二间。
中部安间房,一明三暗外加一个过道,那间明室有前后门(均是老式的带有花纹图案的对开大木门,晚上前后门都关上了),两家各占一半作为伙房用,同时也被作为去往后院的过道用。而那个过道则是夏天乘凉处以及每天下午掏厕所担粪用的专用通道。
后院比较清静,也是一明三暗外加一个过道的安间(在明间也有老式的带有花纹图案的对开大木门,晚上关门),明室也是两家各占一半作为伙房用,大门向西开,爷爷和奶奶就住在靠南的两间房内,在后院的北面有一小间厦子房。
中部安间房的过道在南边,后院安间房的过道在北边,穿过后院过道的门便是厕所。过道是整个院子的通道,没有门。
我刚到西安时,前院的中心还有一个花园,在后院我们家门前的空地上还种了玉米和向日葵,现在想想都非常地怀念。院子里的住家有十户,白天上班的大人和上学的学生走后,就安静了,只有三四个老婆婆在一起(包括我奶奶),做着针线活,聊着家常话。
房东家姓刘,有二个女儿。常在院子里住的是刘老师,在西安市27中学教语文,我上中学时也在27中,刘老师还教过我们的语文课呢。我们街道的毛主任也住在前院北面的厦子房,只有她一个人住,每天风风火火地进进出出,说话也快,听说她儿子在西北的某科研单位(保密单位)好几年都不回来,我见过几次,瘦瘦的,戴副眼镜。
院子的大户人家(人口最多)姓李,住在中部安房的北边两间,四男二女六个小孩,八口人。后来听说李家老爷子是老干部,当年是西安某个大厂的厂长。在我小时候的印象里,老爷子整天在家,喜欢喝茶和看报纸,每天都让小孩去买一份报纸。老爷子话不多,教育小孩很严,他打小孩是用他们家通炉火用的通条打,一米多长的通条,还很粗,我现在想想都觉得疼!
我最佩服他们家的大儿子——李树清,在我的印象里他有两个爱好——看书和打牌(扑克牌)。他打牌要看对手,没有对手不打,只有我姑姑和姑父回来时他才参与。他看书可以不吃饭,每天捧着书看,夏天就坐在躺椅上看,一动不动。吃饭时,要家里的妹妹做好了叫他,这才去吃。不叫他,别人吃饭与他没有关系。他原先在一中上学,成绩很好,文革时,没学上了,自己就用木条钉了个箱子到陕南插队去了。我爷爷是数学老师,每当说起树清,都说“唉,把娃给耽误啦,上学的材料”,在以后,他到西工大上工农兵大学,我奶奶曾问过他在学校学的撒,他说“学打铁呢”,然后给我奶奶解释道“学的是锻造”,我奶奶曾说,打铁还用学,十字路口就有呢,问问他就行。哈哈,家庭妇女说话幽默。毕业后回到汉中去了。
西安碑林(陕西省博物馆)的高峡就是李家的大女婿。
文革后期,原四府街小学的高校长(我上小学时就在四府街小学)搬到了我们院子,住在中部安房南边那间和过道改建的两间房子的南房里(这间房子是张家为了给他儿子结婚准备用房而把自家的房子连同过道隔为两间的南房)。
院子里搬来一个师傅,在缝纫机厂上班,家在华县,解放前他修自行车,技术一流,当地有名,住在后院的厦子房。
院子里的房子没有改建和扩建及自建期间,夏天最有意思。晚饭时都回来了,谁家做什么饭,都知道;大人小孩端着碗从前院到后院,有坐着吃的,有蹲着吃的,想吃谁家的饭了,加一筷子,吃完饭,开始说闲话谝闲传了,大人说话小孩是不敢言(年)传嘀,若有小孩插嘴,马上就会听到“甭(包)言(年)传”的制止声。这种谝闲传,可以了解许多事情,城南的,城北的,各行各业的新鲜事。夏天的中午,最热的时节,都睡不着午觉,大家就搬个凳子,坐在过道理,这里有自然的穿堂风,地上铺上凉席,非常地凉快,大人说话,小孩做作业、玩耍互不干扰。
后来,院子里的格局发生了变化,正规房增加了几间,还有自己搭建的房子,花园也没有啦,过道也少了一个,厕所的砖墙也被拆了,连砖也不知去向。不过,我们后院的格局基本没有大的变化即便是有变化也不影响大家的活动。
院子里故事很多。
草场巷8号在后来的巷子重新编排门牌号时变成草场巷1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