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在那样一个物资匮乏的年代,黑白底色的童年里,却有着无尽的彩色的冲动与幻想。望着天空便能展开驰骋的想象,像自由飘扬在天际的蒲公英,跟随着风的方向,寻找自己的故乡。
儿时,或许就对自己的味蕾,有着难以满足的渴望,喜欢悄悄的用家里有限的食材,亲自动手尝试,试图做出在那个年代看来,能够让自己愉悦与满足的新花样,捎带着还能带给自己久违的,味觉上的绝佳体验。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一次谋划极为缜密的“炸蛋行动”,还是在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过度自信下,最终暴露了。
时隔多年,虽然已经难以记起那件事发生在什么季节,但是当时那种一边望风,一边鬼鬼祟祟中夹杂着小心翼翼的行动的刺激体验,至今依然记忆犹新。
阳光很暖,正好妈妈不在家。
早有耳闻隔壁家当年的玩伴,总是能够常常享用父母为他们精心做出的炸鸡蛋。并且在事后,还一本正经的向我分享制作经验的全过程,以及那种唇齿留香的短暂的“自我迷失”。一向喜欢跃跃欲试的我,听到这种让人欲罢不能的消息时,除了心底无比强烈的心痒痒之外,哪里还能够安安静静的“按兵不动”。
说时迟,那时快。
悄悄的将适量的油放入锅中,小火慢慢的呵护着锅底。旁边的玩伴在观战中,像个资深的足球解说员,亦或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军师,在干掉一枚小小的鸡蛋的每一个细节中,进行着极为详细的述说供我参考。在这种情况下,旁边的姐姐虽然知道我已经触碰到了家里的“红线”,被妈妈知道后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但是一向保持中立的她,只好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没有阻止与呵斥,任我自由疯狂的“犯罪”。
默默地从橱柜子里拿出一枚鸡蛋,放在手心,做足了承受老妈的惩罚的一切的心理准备,心中默念众神保佑。咔咔咔,鲜黄的鸡蛋快乐的滑入碗中,均匀的撒上适当的盐,蛋黄微泛一点白,那种若隐若离的美感,简直妙不可言。拿出筷子拼命搅拌,霎时间蛋清蛋黄如生离死别的恋人,拼命相拥,誓死不弃。纠缠不清,如此等等。
伸手探试油温,简直天意难为,绝佳的温度下,果断的倒入静候多时的鸡蛋,温和的油与鸡蛋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不是询问天气的简单寒暄,而是滔滔不绝而又淋漓尽致的畅谈。那种滋滋作响的声音,听起来虽然没有什么整齐统一的节奏,但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这种油炸的声响,或许也算得上童年记忆中除了音乐之外,最为动听的声音了吧。
一颗小小的鸡蛋在温热的油锅里,肆无忌惮的翻滚着,膨胀着,想要在挣扎中获取求生的最后一丝希望,但不幸的是,轰轰烈烈过后,它一生的使命,已经尽然。
酥嫩焦黄的炸鸡蛋,充满诱惑的呈现在我的面前,仿佛食用人参果,最后不知怎么就已消失不见。但它那简单而又朴实的滋味,虽然没有当时迷恋的动画片特级厨师小当家中黑暗料理的欲仙欲死,却总能在某一个记忆的瞬间,荡漾起关于那个特殊年代的独特记忆。
任何简单的冲动,都要付出不同程度的代价。
东窗事发,老妈下午回到家发现了这一切。万幸的是竟然免遭挨打,在她一贯的训斥中,用打水灌溉家里的小菜园的体力劳动作为惩罚,终于度过了此劫。
当年物资匮乏,为了生活下去,总是不太容易。如今每每回到家中,父母总会竭尽所能,用满足我们味蕾的方法,来表达那种简单而又真挚的爱,以及弥补当年困顿生活的落差。
一枚鸡蛋承载着一个时代的记忆,和那风雨飘摇中依旧祥和的地方。时间的脚步从未停止,一枚鸡蛋勾起的记忆,总是五味杂陈。像个迷路的孩子,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那个名叫故乡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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