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禁地深处,黑黝黝的深不见底,几道蜀山密法封印覆盖了所有出口,连同着一整座琼瑶峰都成了一座天然阵眼,源源不断的灵气化为一股浓郁的气流,朝着禁地内倒灌而入。
禁地内,粉衣少女头上的蝴蝶发饰微微一动,她三花聚顶处那只萎靡不振的小鱼好似恢复了许些生机,开始有了一丝灵动起来。
李幼恩细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有了转醒的迹象,连带着整个禁地大阵竟有了同化的迹象,所有灵气均都朝着她疯狂涌去,而她那个娇小单薄的身躯,确像是无底洞一般,疯狂吞噬灵气。
“李幼恩不过是你的道家名号,其实,你的真名叫做李欣悦,这是你未曾出生时,你娘亲为你取得名字,爹既然当年救不了你娘亲,任由那孽畜存活至今,便在你心里,已无了信任。”
“悦儿,爹去了,临死之际,也要亲手了结了当年的遗憾,你若是苏醒后,听到了了这几句传音,也莫要难过,爹已经出手过了,你师兄已无大碍,他还要继承古剑锋掌门的重担,其实,当年看来,唯一错的,就是把你送进了蜀山,让你孤独的一个人,修练这漫漫长生大道,爹会在下面亲自给你娘亲认错。”
“带着爹和你娘亲的遗愿,好好活下去,不管如何,也要活下去......”
神识中一阵剧痛,灵光乍现,一声声刺入灵魂深处的声音笑着说道,这本来是自己最痛恨的声音,此时,却怎么也恨不起来了......
李幼恩淡粉色的脸颊上,缓缓滑落两行清泪,她挣扎着睁开眼眸,捂着胸口,轻声啜泣。
哪有什么恨意,哪有什么无情,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二十多年来,那曾经的执拗和坚持,都是不想去拖着这具残躯,连累那早已心死了的男人,可是,到头来,原来连一句道歉都未曾开口,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这怎能不让她痛若心扉。
长生大道,禁六欲,断七情,欲走长生桥,踏入天之路,凡夫俗子,蝼蚁众生,天道之上,白云苍狗!
李幼恩仰头长啸,此一刻,她性情激昂之下,浑身剑意攀升至顶峰,好似一道无形的透明长剑,一剑劈开了整座蜀山大阵!
她忍受着钻心的痛楚,额前三千发丝随风摇曳,窍穴中,那一直温养的本命灵剑幻化为出,如同一只七色彩蝶翩翩起舞,双翅拍动间,一股股细小剑意倾泻而下!
驻守在禁地外围的几名长老神色大变,眼看着整座琼瑶峰好似被一股天道之剑,从上而下,一分为二!
而那作为阵眼的道家密咒,也被那股气息直接冲毁,一道粉色剑光一冲而出,半空中停顿一刻,随后朝着镇魔井方向,化虹而去!
几名长老抹去额头冷汗,松了一口气,却发现原本的封印重新化为一股真气,堵住了那已经被毁掉的通道,里面发出几声嘶吼,好似有什么东西开始苏醒......
天河镇上,乌云密布,到处都残留着浓郁的血腥味,本来热闹的非凡的街市上,了无人烟,地上满是狼藉。
一个锦衣男子牵着白马轻轻走过长桥,木然停下脚步,脸色慢慢凝重,他松开缰绳,双指在空中半划而过,自语道:“好可怕的波动,即便在天山,也未曾遇到如此重的邪气,难不成,是蜀山有什么东西逃出来了么?”
话音刚落,他猛地回头,脚尖轻点数下虚空,化为一连串的残影消失不见。
原来他的位置上,一个低着头的蓬头男子,身上发着肉眼可见红色气息,一只手好似要将他穿胸而过。
若不是他及时运转身形,早已经被掏心而死了,可怕的是,这个人一丝气息都未曾出现,若不是天生的警觉,他也逃不开这一爪。
“何方妖孽,速速现身!”
锦衣男子大喝一声,从鬼门关逃离的感觉着实不好受,此乃是自己自打下天山而来,头一遭遇险。
他双指做法,临空画符,一道蕴含无上大道的花纹发着淡蓝色的光芒,一压而下!
那蓬头男子好似无声无息,一晃之间,消失在了原地,毫无踪迹可言。
锦衣男子瞳孔猛的一缩,瞬间朝着桥下看去,只见那水面之下,好似卷起了一道可怕漩涡,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而在距离这里不远处,一个同样浑身散发着淡红色气息的古怪人影将一个颤抖着想要跑掉的中年男子,从背后,一只爪子掏心而过,然后带着一股血气,将心脏一点点塞进被头发遮住面孔的嘴里,大口咀嚼。
地上两个孩童像是吓傻了一般,长大着嘴不敢动弹,男童死死护住身后的女童,颤声道:“晴晴,快跑,我,我来拖住他!”
女童大眼睛是噙满了泪,她摇头哭道:“壮壮,我好害怕啊,我动不了啊,怎么办啊,呜呜呜。”
吃掉了手中鲜红的心脏,那个人影一步一步的朝着两个孩童晃了过去。
一滴滴鲜红的血液落在地上,发出压抑的沉闷声,四周全是残躯尸体,全部都是胸口位置被掏出了一个大洞而死。
就在两个孩童闭眼等死之际,一道璀璨剑光,带着无可匹敌的霸道气息,生生拦住了那诡异人影!
“妖孽,受死!”
随后一声大吼,一个白衣男子从天而降,手持一把冒着淡蓝色光芒的长剑,神色大怒。
正是从蜀山赶来此处的不凡,他接到了门中法旨,协同蜀山执法弟子一同来巡查蜀山周边异变。
哪曾想一路下山,他们几人竟然没有看见一个过路的人,连同周边许多房子都已是人去屋空,只是那股一直残留的血腥味,一直旋绕心头。
随后他们便约定好了散开巡查,若是发现什么线索,便祭剑通告,其他几人便会一同赶来。
不凡手中蓝色长剑化为一道剑光,冲天而起,像是一股燃烧在黑夜中的蓝色火焰,剑光寒意难平。
那人影好似看到到手的食物被阻拦,发出一声刺耳嘶吼,他双手红色指尖外翻,身上血气翻滚,一晃之下,瞬间消失。
不凡眉头一皱,低声吩咐道:“你们速速离开此地,躲远一些,莫要被波及到了,我来拦住这个东西!”
两个孩童连忙相扶起身,边哭边跑,不敢回头。
就在不凡寻找那人影的踪迹之时,却发现两个孩子身后,一只被鲜红血液占满的鬼手悄悄抓去!
“混账,你休想!”
不凡目眦欲裂,他将手中长剑朝着前方猛地砸出,直接刺向那即将伤害两个孩童的人影。
一声闷哼,不凡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看着自己胸口位置,那还在滴血的长尖指甲,口中鲜血涌出,他却依旧保持着一丝清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佩剑斩下了那即将杀掉两个孩子的人影。
见两个孩子愈跑愈远,直到消失在黑夜里,他终于放下了心,瞳孔涣散,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恍惚间,他看到了背后,确是和自己一同下山的蜀山执法弟子,只是此时,竟是一样的浑身血渍,散发着让人厌恶的红色气息,原来,是自己的剑光引来了他们......
“师傅,弟子果然很笨呢......”
“大师兄,没办法再回去见你了,到此为止了......”
带着一股遗憾,他的灵体好似冻住了气息,竟然连破体而出都无法做到,一点一点消散开来。
整一座天河镇,像是人间炼狱一般,除了一些诡异的红色人影一闪而过,来回掠杀那些躲藏起来的活着的凡人。
鲜红的血液,残躯,尸骨,遍地都是。
天河镇一处山神庙里,一个白发老者斜靠着圆柱,好似正在挣扎,他胸口位置,倒插门这一把缭绕着古怪黑气的长剑,脏兮兮的脸上,早已是面目人非。
长桥上,那个浑身淋湿的锦衣男子,好似一把开了鞘的利器,锋芒毕露。
他浑身像是刺猬一般,发出无数透明尖刺,如同一个巨大的发光体,炙热而又冰冷。
他脚下长桥早已破毁,湖面上漂浮起无数尸体,湖面深不见底的漩涡里,无数冤魂缠绕,好似饿鬼地狱的通道。
深吸一口气,他收起了神通,一晃之下,落在了自己那匹白马身旁,抚摸着纯白无暇的白马毛发,低声道:“老伙计,看来,不动真格的不行了,本想着到了蜀山后,在尽绵薄之力,只是,再不认真,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随后,他脸色肃穆,手中光华夺目,重重拍在白马身上,喝道:“白龙,现!”
只见白马啡啡嘶吼,身躯竟然化为一把雪白长剑,剑穗摇曳,龙鸣声响彻天地。
锦衣男子毫不犹豫,抓住长剑,双目精光爆闪,低语道:“灭。”
毫无声息,他虽原地没动,只是,四周天地好似停止了运转,那水中被幻化而出的黑色漩涡,竟然支离破碎,缓缓平静。
漩涡之上的那个血色人影,头颅瞬间被斩落,身躯碎的不能再碎,一点点消散开来。
两声呼救声接连响起,他丝毫没有犹豫,披头散发的轻点数下水面,赶了过去。
与此同时,天河镇外的一处竹林中,一身剑意随意落下的灰衣老者,看着四周已经被斩杀掉数十个血色人影,嘀咕道:“搞什么?”
他身后的树上,黑衣少女优雅的坐在树枝上,单手托腮,一双纤细小腿,晃晃悠悠,很是惬意。
“前辈,好强啊!”
“闭嘴,你就会看戏”
“啊,你不会要让我去打打杀杀吧,我害怕,晕血呢。”
“哦?是么,老夫看你瞧的挺带劲,小心在树上哉下来跌个狗吃屎。”
“才不怕呢,来一百个都不怕!”
随后,四周血气大起,无数人影晃动,好似十面埋伏,天罗地网!
那少女小嘴微张,还未出声,便看到,那灰衣老者依旧站在原地,却有无数剑光像是争前恐后一般,四处乱窜,密密麻麻的,数不胜数。
灰衣老者疑惑的看向一旁脚步声响起的地方,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这是他第一次,认真起来。
一个东倒西歪白发老者,浑身缠绕着黑气,看向了他,眼神不带任何色彩,好似傀儡,那把穿胸而过的长剑却消失了踪迹。
“是你,空灵子?不曾想到堂堂蜀山掌教,竟落了个如此下场,难以置信。”
灰衣老者一瞬间化为三个人影,一气化三清,阴阳二身幻化而出。
他淡笑的朝着那脸色微微发白的少女打趣道:“不开玩笑了吧,厉害,厉害个屁。”
“丫头,你先和我的阳外之身离开此地,莫要回头,接下来,我要办正事了。”
白发老者脸上黑气渐渐散去,漏出了本来样貌,他神色复杂,嘶哑道:“许久不见了,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