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的遗憾(二十八)

北京站,夏然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向林旭家。为了掩盖他年少的稚嫩,这天他特意穿了一件白衬衫,一条黑西裤,好让自己显得更成熟。

从林旭那里打听到,她父亲平日喜欢喝几口小酒,便在途中找了一家烟酒店,用自己所有的零用钱,买了两瓶茅台。他拎着茅台酒来到林旭家的小区门口,心里也不知道自己准备的这份登门礼,是否还算得体?

他望向林旭家的窗户,这里他曾无比熟悉,上高中时他经常沿着这条小路送林旭回家,却从来没有进去过。走到林旭家门前,他整理了下衬衣,此时此刻第一次登门拜访,还是十分忐忑。

只见林旭打开了门,看见夏然嘻嘻一笑,挽着他的胳膊,兴奋地大叫:“爸!妈!夏然来了!”

这时,林旭父母走了过来。

夏然一紧张,也没看清林旭父母的相貌,忙低头鞠了一躬,恭恭敬敬的说:“伯父伯母好!”

林旭的母亲仔细打量一番夏然,乐呵呵的说道:“小伙子长得真不错,难怪把我们姑娘迷得神魂颠倒的。”

“妈!你说什么呢?”林旭脸一红,挽着她母亲的胳膊撒起了娇。

夏然抬起头,这才看清林旭母亲的相貌。她母亲瘦长脸,显得有些高冷,对夏然倒很热情,一边接过夏然手中的茅台,一边笑眯眯的说:“来来,小伙子,坐,坐,你看这孩子,还买什么东西啊,你们都是学生,别乱花钱啊。”

林旭看见了茅台,向夏然笑了笑,一脸得意的说:“妈,这是夏然给我爸买的!”

夏然转过头,看见了林旭的父亲。

她父亲戴着一副眼镜,不苟言笑,微微向夏然点点头,低声说:“小伙子,先一起吃饭吧。”这个中年男子虽然看着有些苍老,却五官标致。夏然不禁感觉,林旭和她的父亲长得十分相像。

吃饭时,林旭显得格外兴奋,时不时摆弄着夏然的衣领,不停地给他夹菜,“你尝尝,我妈给你做的鱼,特别好吃,你在外边根本吃不着!”

林旭的父母和夏然一番客套话后,开始盘问起夏然的学历,专业,家庭,以及以后的就业方向。

夏然顿了顿,谨慎的说:“我在上海上大学,即将毕业了。我的家庭…...我爸在北京,我妈不在了,我现在和几位同学一起创业,是关于旅行的网站。”

其实这些问题,林旭已经和她父母说了好几遍,此时他们向夏然重新问一遍,是一种技巧性的提问,好检查一下女儿有没有撒谎瞒报,与真实的出入有多大。

林旭忙岔开话题,给她父亲倒上一杯酒,笑嘻嘻的说:“爸,茅台啊,今天多喝几杯!嘻嘻!”

林旭的父亲摆摆手,接着向夏然问话,“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夏然被问得有些不自在,尤其是问到他的家庭,这是他不愿意提及的话题,一时间低着头支支吾吾起来。

林旭的母亲见气氛有些尴尬,忙给夏然夹了一口菜,说点天气的话题打岔,随后说:“这当导游也是挺有意思的啊,挣的钱虽然不多,不过可以到处去玩。你们天天在外边,是不是什么人都接触?”

林旭忙插过话:“妈,不是当导游,是一个互联网创业项目,和传统的旅行社不一样,是创新项目。”

林旭的母亲眉头一皱,说:“旭旭,你先别插话,你爸和他还有话说。”

只见林旭的父亲沉默了片刻,凝视住夏然,低声说:“你知道,我和林旭的母亲都是从事教育事业的,这份工作虽然受人尊重,可是收入并不高,我们自己苦点无所谓,这么多年培养她,就是希望她能过的比我们好。”

夏然忙说:“我一定会让林旭过的好!我现在还在做一个外卖的项目,也是挺挣钱的。”说完,他不禁懊悔,感觉自己有些慌不择言了。

林旭的母亲笑了一下,说:“我们也不是那种特别势力的人。作为长辈和你说几句,你现在还没毕业,最好能学点专业技能。年轻人,应该踏踏实实找个稳定工作,送外卖能挣几个钱,还有那个旅游网站,能不能挣钱还是未知数,没有稳定的收入,怎么生活呢?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看看,最近的房价一天一个价。我们也是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够生活的幸福安稳。”

林旭的父亲说:“林旭这些天跟我们说想和你一起去上海创业,我们培养旭旭上重点大学,是希望她毕业后能留在我们身边,找一份受人尊重的稳定工作,这种前途未卜的生活怎么能幸福呢?你们也不能光指着我们做父母的啊,你们啊,都太天真了。”他顿了顿,接着说:“听旭旭说,你的家庭…...和我们家有点不一样......”

夏然哑口无言,只是低着头。

过儿良久,他说:“我家是我家,我是我,我和林旭在一起,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林旭的母亲笑着说:“他爸你看,这就是典型的忙事业不负责任的家长,也疏忽对孩子的管教。”

林旭的父亲摇了摇头,说:“这种家庭情况,双方家长都不好见面的。”

林旭的母亲说:“你看人家周姨的儿子,就是家长负责任,教育的好,懂礼貌,和大人说话也特别有规矩。人家现在在银行工作,收入又高,工作又稳定,这不,自己还买了一辆马自达。我特别喜欢那孩子。”

夏然听到这里,只觉无地自容,眼泪在眼眶里来回打转,听到他们评论自己的父亲,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大声的告诉他们,他爱着他们的女儿,愿意用一生去照顾他,可是就这个问题,他们一直没问,仿佛也不关心。

他缓缓起身,一字一字的说:“叔叔阿姨,我会好好爱她的!”

林旭的母亲冷冷道:“你拿什么爱她?你能给她优越的生活和幸福的未来吗?这个爱字未免太轻率了。”

林旭的父亲见状立即打圆场,“孩子,你阿姨的话也许有点重了,但也不是没有道理。你们现在还没有真正步入社会,不知道生活的艰辛。听说你父亲的公司也出了些状况,我们只想让旭旭过安稳的生活,我觉得你们并不适合在一起。”

夏然脑中僵住了,他曾经是无比傲气,在此刻,却变得自卑了。他小声说:“对不起,叔叔阿姨,我有点不舒服,我想先走了。你们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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