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时隔两年,我们支教队又一次聚在了一起。
曾经那个炎热的夏天,我们一行十五人,怀着不同的心情一起去到广西河池市凤山县那个偏僻山区旮旯里的小镇,共同生活。我们同吃同住,有纠纷争吵的难过,有做饭炒菜和抢食的快乐,有备课教学的辛苦,也有离别在即的悲伤,短短二十一天,我们彼此了解,也结下了深厚友谊。如今,两年过去了,大家各有各的模样,也即将分散四方。我们中大部分人今年都要毕业了,有的保研快乐,有的考研成功,有的决心二战,而有的也已经在海外求学,大三的也各有各的打算,有的变漂亮了,有的变帅气了,有的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我却想,不管我们怎么样,不管我们到了那里,2016年那个夏天在广西的日子会一直是我们共同的珍贵记忆。
再次回忆我们曾经的的支教之旅,有感动、有遗憾、有快乐、有失落,有的事情曾经超出我们的想象、有的情况也与理想有极大的落差,但,也许正是生活本来的面目。
2016年6月25号我们一行15人怀着不同的心情来到广西河池市凤山县长洲乡中心校,我还记得沿途的风景很美,果然是在广西,走到哪里都是山清水秀的美丽风景。
在山间的公路盘桓颠簸了很久,我们于26号下午四点过抵达支教的小学,正是他们刚放学的时候。很多男孩子在操场上打篮球,他们穿的是那种里廉价却很耐穿的塑料拖鞋,可能拖鞋的后跟还因过度摩擦而损坏,他们身上的衣服也是可以让你一眼就看出是贫穷人家的孩子,皮肤是被长时间日晒的黄黑色,但是他们投球却很准,一投一个进,在热热闹闹水泥地的足球场上,无视身边背着这书包来来回回走过的同学,他们自顾自玩的十分开心。
我们刚到,从车上搬下行李,暂时在校门旁边的树荫下“等候发落”。我们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即将生活21天的小学,一边为投进球的男孩子喝彩。
他们很可爱,当你为他们喝彩的时候,他们会羞涩的看你一眼,然后又再投,等待你的掌声。他们会很好奇,当你站在那里的时候,当你铺床的时候,当你开会的时候,他们会好奇的围过来,观察你、打量你、看你在干什么,初时也不敢和你说话,只是好奇。他们很热情,会很懂得感激,你冲他们微笑他们会回给你微笑,当他们知道你的凉席还没寄到会把自己的席子拿过来给你用,他能会夸你漂亮会说非常感激你来这里,他们会问你习不习惯问你后不后悔。他们单纯、可爱、漂亮,那时候我希望我能对得起这一份真诚。
那我们到都干了什么呢?
6月27日到7月5日,他们还没有期末考,正在复习中,我们也就帮着复习,刚开始两天跟着老师上课,后面我们就自己上课了。我和元璋两个人负责五年级二班,我主要教数学,他教语文,有时我们也会在对方疲惫的时候,帮着代课。
我们班的孩子非常的活泼。上课的时候,我们提问,大家都把手举的高高的,大声和我说:“老师,老师,我来我来!”,没有被选中的小孩甚至会有一点失落,但这失落持续时间并不会超过五秒钟,他们会很积极的跟着你的思路走。你读题目让他们回答或者你让他们读答案,他们都会很整齐很大声的读题目和回答,这让我们非常的感动和满足。他们也会原谅你在讲台上的一点点错误,会很宽容的接纳你。
下课了,他们会很热情的围在你身边,问这问那,会很热情的给你介绍学校的情况,会很热情的问你一些可爱的问题,会给你送鲜香芒果,会问你在这边要待多久,听到你要呆很长时间的时候,他们很开心。他们也会和你开玩笑,会说这个哥哥不太高,会说:“我好想揭发你”。有时候也会觉得他们太过吵闹,但想想自己小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我们怎么能够以成人的要求来要求她们呢。和他们相处,是要把自己放到他们里面,而不是要让他们融入我们之中。
我想我们可以从他们身上学的真的很多,不计得失的对你好,珍惜和你之间的友谊,毫无间隙的和你开玩笑,宽容大度的原谅你的错误,这些都是我们在长大的过程中慢慢失去的东西吧,这是我们应该多向他们学习的。
有时候,给他们批改作业,和老师聊天也慢慢了解到他们的学习状态。他们中,有一部分人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来学校要干嘛,不了解学习的意义和目的,作为留守儿童的他们只知道来学校有吃有喝有住,上课听不懂,学习跟不上,剩下的只有捣蛋和游戏了。老师说希望我们能够和他们讲一讲我们的经历和故事,希望能对他们有一点启发,让他们懂得学习的意义,能鼓励他们更加努力认真的学习。我听了觉得很难过,我其实很清楚,很难通过短短几天或是十几天的相处,改变这么多人的命运,也不敢奢求,只希望能通过一些些的交流沟通让他们了解到外面世界的美好,了解如今生活的艰难困苦,让他们知道他们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过上一种美丽的生活,能够尽可能鼓励他们向外走,摆脱这样困难的状态,毕竟对于大多数这样的环境的孩子来说,能改变命运的、比较容易接触到的、相对公平的、没有那么多艰难险阻的路途只有读书一条路而已。然而我也同样知道这有多么艰难。
期间还参加了一次小学六年级的两个班的毕业班座谈会,这时候离小考还有两天。毕业班的同学们马上就要面对他们人生中第一次相对重要的考试——小升初考试了。他们大概有一些紧张还有一些兴奋躁动,老师们希望能够通过这样一个简单的座谈会来安抚一下同学们的心情,也以此作为同学们的一个毕业仪式。我们很多人都在那天下午接到了毕业班孩子们热情的邀请。我跟着到了六年级一班,在座谈会开始之前,他们在黑板上简单的写了字画了画,一些西瓜,两种糖,一些果冻,一些瓜子和几瓶雪碧可乐,这就是“毕业典礼”的全部了。老师校长甚至我们这些支教老师也依次发言。老师说的最多的除了让他们好好考试以外,多次强调的就是做人先做事了。老师也想向们说明了这些孩子们的留守情况,他们家庭教育的缺失,和老师们肩上沉重的担子。这让我们的心情也有些沉重与伤感。
期末考完试以后,我们在学校开了兴趣班,7月6日到7月14日,我们让家住的近的可以走读的同学自愿报名我们的兴趣班。出乎我的意料,有些我平时上课孩子们也要报名参加,这让我很感动。我成了新成立的五年级的班主任。开课以后都还有其他年级甚至其他学校的孩子陆陆续续的要加入。甚至班里的座位都不够了,最后处于各个方面的考虑只好拒绝,但仍有孩子趴在窗外看我们上课。
作为班主任,我每天早上和中午都要去点名,还给两个班的孩子带音乐和舞蹈课,应孩子们的要求,又在我们班加开了数学辅导课。这段时间,我深切感受到了老师的苦,班主任的苦。但是想起又一次和五年级的语文老师吃饭的时候,老师说:我们班孩子写作文时说,这是第一次被夸奖,“那就是美丽的肖老师”,当时心里不只是感动还是难过。孩子们都太少被夸奖了,他们是多么需要鼓励,然而一代代的父母亲为什么总是不懂得这个道理?为什么一代代的孩子长大以后也都忘了曾经的心情?为人父母的忘了自己作为孩童是多么需要多么渴望爱和鼓励。我想,这是也许是环境使然。要改变也许只有从教育开始改变,从老师开始改变。然而,这个改变究竟有多难呢?不能一蹴而就,但是总会慢慢改变的,我相信。
这次的支教经历对我的人生来说,无疑是非常特别的。但对那里的孩子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呢?我时常在想,也许他们会给我们写信的时候说将来要走出来看看我们,也许会在考试造句的时候说“我上学不是来玩的,而是为了能考上东南大学的”,也许对他们来说也是人生里一次与众不同的经历,但是到底收获了什么呢?对我来说,一些个仍与我保持联系的孩子我会一直鼓励她们,甚至帮助他们,但那些从此以后再无交集的孩子们呢?至少我希望我们的言行并没有给特们带来负面影响。最近一个小孩告诉我他“金榜题名”了,小考成绩全校第一,这让我特别高兴,一方面是为他的成绩而高兴,一方面是为他愿意与我分享而高兴。
对我来说,离开以后,他们仍然想与我交流,欢乐愿与我分享、问题愿与我讨论,这就是我们彼此的收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