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失去控制的孩子

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们从来不知道阿仑的破坏力有如此之大。阿婆勃然大怒,对机器人发出指令:抓住阿仑。在这样盛大的节日里,竟发生这样的闹剧,作为基地的管理者,她颜面何存?

鸿叔和如意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所有人都像是在看热闹似的,一些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他们觉得庆幸,庆幸自己的孩子并没有成为这样的破坏大王。

“这是谁家的孩子?”大果子的妈妈向鸿叔提出疑问,这是一个身材瘦削小巧的女人。

“唐纳德与谢容的儿子。”鸿叔说。

女人脸上闪过一丝惊诧,再也没有问下去。

在走廊尽头,机器人终于逮住了阿仑。他肉肉的小脸上面无表情,亮晶晶的眼睛下方还残留着泪痕,手被机器人上了镣铐,一路推掇着,牵扯着进了阿婆的办公室。

它们为阿仑注射了一针镇静剂,关上门离开,它们接收到了新的任务。

星火基地里第一次开放了大餐厅。团圆节的盛宴开始了。

餐厅里灯光闪耀,中间有一座巨大的环形自助食物台,这个食物台会自动旋转,上面堆放着小朋友从来也没有见过的食物。自助台中间,是一组机器人在配合表演,弹钢琴的,架子鼓的,还有拉小提琴的,弹吉它的。一首又一首舒缓的音乐充斥着餐厅每一个角落,一扫刚刚闹剧里带来的尴尬气氛。大家取走食物,坐在周围的圆形餐桌上。

小朋友们惊讶的发现,桌上都放上了一束鲜花,空气里弥漫着陌生的花香。他们的培育室里,就没有种出过这样的植物,无论如何浇水施肥,那些小小的嫩芽们从来不给他们面子。有一位爸爸说,这应该是从米拉星球上进口过来的,大概要花五百个信用币。

机器人端来美酒,来回穿梭在餐椅之间,为大家斟满杯子。

阿婆和鸿叔陆续在餐厅里发表演讲,阿婆讲这一年来孩子们的成绩和成长,讲她的管理心得,感谢大家的信任。鸿叔则讲了“天幕计划”所取得的突破和进展,感谢大家的付出。很明显,大家对鸿叔的领导能力表现得格外热情,鼓掌的声音一波接着一波。鸿叔腼腆的笑着,偶尔不经意的偷看阿婆几眼,但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难得的团聚,让爸爸妈妈们不顾一切的向孩子献着殷勤,帮他们取食物,让他们多吃一点儿,询问一切孩子的近况。他们的爱意在囤积一年之后,像潮水一样涌过来,让孩子们幸福得像掉进了蜜罐。

如意和丈夫带着朵朵坐在一桌,无论怎么劝说,她始终不肯吃一口食物。

这样的聚餐持续到下午,大家都忘了那个破坏大王阿仑。

睡在阿婆办公室里的阿仑,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终于看到了爸爸,还是那抹背影,他叫他:爸爸!我在这里!然而当爸爸回过头来时,阿仑发现他是一个无脸人。巨大的惊吓把他从梦中惊醒,当他发现自己被锁在阿婆办公室里时,现实的绝望感向他袭来。

他想要寻找什么,又想要抓住什么,他想起毛毛透露过的秘密通道,他漫无目的的走了进去,七弯八拐的来到了阁楼。

他又来到那扇巨大的半圆形的玻璃窗前,在那个外面的世界里,太阳正在下山,渐渐的隐没在群山之后。特斯拉若隐若现的出现在上空,他多想飞过去,去找爸爸啊。可是他连爸爸的名字也不知道,不,不行,我要找鸿叔问清楚。

他飞身下楼,来到走廊。基地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他不敢想像其它小朋友和父母在一起亲昵的画面。

鸿叔办公室的门关着,阿仑想也没想,一脚飞踢过去,玻璃门应声碎裂。可惜里面也没有人,鸿叔背后的电子屏幕还播放着特斯拉的画面,大人们在实验室里工作的场景。阿仑想,这里面应该有他的爸爸吧,他走近过去,细细的看着。

突然有一张熟悉的纸引起他的注意,它摆放在鸿叔的办公桌上面。

那是一封信,上面写着:

“亲爱的阿仑,

很抱歉这次团圆节,爸爸没能过来看你,但是爸爸托鸿叔带了礼物给你,你在基地里要听阿婆和鸿叔的话,等我的任务完成。”

笔迹停留在这里,黑色的水笔放在旁边,字迹还未干,看样子还未写完。

大果子当初那嘲笑的声音在阿仑脑海里重复播放:“三年没和你联系,突然给你写信?假的吧?”

假的吧?

假的吧?

假的吧?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阿仑抓起信纸,把它撕得粉碎。

他所有深信不疑的东西,都是假的!此刻,他只想离开。然而当他转身后,等待他的是听到警报声的机器人,阿婆、鸿叔正朝这个方向赶过来。

阿仑看到了愤怒的阿婆,失望的鸿叔,还有后面陌生的、看热闹的、幸灾乐祸的大人们。

“把他带到小黑屋,关禁闭十天。”阿婆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如意赶来要开口向阿婆求情,被冷冷的拒绝。

在被机器人押走的时候,朵朵从人群中钻出来,跟阿仑说:“阿仑,我听到了你父母的名字,他们叫做唐纳德和谢容。”

阿仑终于知道了父母的名字,在去小黑屋的路上,他一直反复的默念着:

唐纳德和谢容......

我的爸爸妈妈叫唐纳德、谢容......

十分钟后,他又蹲在了小黑屋里面。

上次还有毛毛的陪伴,现在只有他一个。然而面对这样的黑暗,他再也没有害怕的感觉,一点也没有,他感到奇怪。

在星火基地,他已经成为了一个笑话,从大家的眼神当中,他就知道。他还知道,无论多久,多听话,爸爸也不会回来看他了。

有一个念头从他的脑海升起,他要离开,离开这个让他伤心的地方。

既然没有人要他,也没有人在乎他,那他就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让他们再也找不到我,他想象大家所有人都在找他,但找遍星球每个角落都毫无发现之后痛哭的场面。他们会后悔的!阿仑想到这里,才有一丝丝的安慰和解气。

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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