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理工]一壶清酒 陪我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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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小到大,我在亲戚朋友邻居街坊的眼中的形象,无外乎三个词,内向、听话和争气。大概也跟我的家庭有关,我出生在一个不太富裕的家庭,我记事的时候,家里就是那个破破烂烂的瓦房,堆积在城市的一角。那个时候,姥爷身体还硬朗,闲不下来,就摆个摊在路边给别人修自行车,没人的时候呢,就坐在树荫下和其他老大爷们下下象棋。我爸我妈则经营着这个小地方,卖卖早饭中饭,店很简陋,但幸好处在一个啤酒厂的门口,进进出出人也是挺多的。也正是因为这样,一到中午的时候,特别是夏天人特别多的时候,我就要跟着忙来忙去,收碗洗碗,扫地抹桌子。

        如果有人买冰淇淋的时候给别人说道说道然后收钱找钱,吃饭的人有人要冰镇饮料啤酒的时候我还要急急忙忙从冰箱里拿出冻得扎手的给他们送去,那时我还在读小学,可这就是我每天要做的。因为当时已经上学了,平时也要完成家庭作业,白天没有时间去写,只有趁着傍晚天还亮默默地写作业,即使这样,我的成绩永远也都是班里前几名。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无论是街坊四邻,还是在我家出过饭的人,没有一个不记得我,以至于现在我仍然还是他们眼里的那个“内向、听话、争气”的孩子。

        以前和同学们偶尔谈话的时候,忽然说起小时候有没有挨过打,我突然想起我爸至今为止都不曾打过我,回想起来大概就是因为,有一天中午忙,他那里饭都要出锅了而我这里碗还没有刷出来,然后他就跑到后面大声说了我两句,从我手里抢碗的时候不小心摔了。当时我只是愣愣的站在那,他没有说话,然后也没说什么就拿着碗去前面盛饭。后来想想我的内向跟这件事也有很大的关系,当时人很多,虽然我那时还小。我记得那天晚上,我爸给我道歉了,问我想吃什么,但是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坐在板凳上看书。我知道他很内疚,可是我就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刚进小学的那会,因为内向和自卑,所以很少有朋友。有一次老师调座位,把我调到一个很活跃男生的后面。他很主动的和我说话,送给我一只很好看的笔,之后还经常带我一起和他们玩,我一直以为他是最好的人。一直到了快小学结束,不过发生了一件事让我改变了对他的看法。我那时有个同桌,是个很安静的女生,她成绩不好。那次的作业她错了很多,被老师罚只有写完才能放学,我们这一圈人为了帮她就直接给她说答案,而我恰恰和她闹矛盾就没有参与进来。因为我是小组长要收完作业才能走,所以就要留到最后。后来作业发下来,她不仅没有改对,反而错的更多,被老师骂的很惨。下课的时候那个男生就当着很多人的面说是我偷偷改的。很多人不敢反驳他,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所以就这样不了了之。我跟我妈谈起这件事的时候,她说是他太傲气了,我肯定有什么事得罪他了,每次开家长会,他妈妈也总是那样一副看不起任何人的样子。

        回想起来,他的眼神里也常常是是那种施舍的感觉。小学毕业后,我们进了当地重点中学,他出国了,至今为止再也没有见过他。几个同学聚在一起再谈起当时的事情,有很多人说他们其实并不喜欢他,总是指东指西盛气凌人,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原来人真是有等级的。自那以后,我的心里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成长或许就是这么一次次接受现实,一次次杀死以前那个稚嫩无知的自己的过程。

        上了初中,或许是经历了些,我开始不再闭塞自己,学着跟别人相处,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做的事不做,不和别人置气。为什么初中算是我最难忘的时光,因为遇到了我人生中最重要最珍惜的朋友,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有个朋友问他,我在他心中占多少,他说如果把他的心分成五份,爸妈占两份,我占两份,剩下一份是他自己。因为这件事,我足足感动了好久。因为我的真心,我的确收获了应属于我的友情,即使到了现在,我们还是这样关系。

        曾看到过这样的话,生老病死,爱痛嗔痴,无非只是旅程中必然要经历的阶段。中考前我和家里人商量好,等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就去带我买手机,纪念我上高中,当我考完试后满怀欣喜的从出校门找我妈的时候,她说先去医院吧,你姥爷他走了,机械的被我妈带到医院里,当我看到那熟悉的面容躺在那四四方方的棺材里面,那时候觉得脑子空空的,一直握在手里的东西,从指间逝去,我用尽力气抓住的也只是空气。我知道姥爷住院了,但没想到两天的考试,我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姥爷是我第一天考试的凌晨去世的,家里人好多都知道我从小都跟着姥爷,感情很深,不敢告诉我怕影响我考试。我不知道我妈是怎样强忍着难受考试这两天还坚持送我去考场,第一次感觉离死亡那么近,我生命中第一个最亲近的人离我而去,那么猝不及防,眼里根本流不出泪,只是怔怔的发呆。那时我在想如果是我妈或者我爸离我而去,我会不会没有活下的勇气了。

        高三的时候,因为怕耽误时间,所以决定住在学校。爸妈为了让我好好学习,就每天中午的往学校送饭。那时候我们家在市中心租了一个店面卖女装,有一次周末回店里的时候,看到妈妈站在门前,隔着窗望着隔壁一家人,开着车准备出去玩。心里感觉很痛,我从来不恨爸妈给不了我想要的那种生活,我只恨我自己为什么还没有能力挣钱,恨我为什么还要让我妈那么受苦,我永远都忘不了我妈那个眼神,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将会是埋藏在心里的一个诺言,也将是我努力的源泉。

        知乎上有人讨论,独生子女是什么体验,高票回答是:不敢死,不敢穷,不敢远嫁,因为他们只有我。完全被这句话戳中。如果有兄弟姐妹,很多时候我们可以偷懒,可以抱有侥幸心理,虽然我不怎么赚钱,但我哥很厉害哦,指望他就好了;虽然我没有考上名校,但我姐是北大的,她给爸妈长脸就好了。然而独生子女是没有退路的。我们小时候得到爸妈全部的爱,长大了就要负上全部责任。我们没有资格变坏,没有资格堕落,也没有资格叛逆。怕自己没有才华,怕自己没表现好,怕自己赚钱太少,因为不能辜负爸妈。他们只有我们,如果我们不争气,他们就真的会很丢脸。

        高考的那年暑假,决定带着我妈出去玩,一起去了深圳,呆了半个月。我和我妈可以算是第一次出远门,见了很多第一次见的风景,吃了很多第一次才吃的东西。准备回去的那天,深圳堵车,提前三个小时的保留时间本以为足够了,结果跑到车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心急火燎的我看到退票改签窗口长长的队伍,我知道我妈肯定不知道要做什么,我不知道我当时是怎样的勇气,脑子里乱嗡嗡的,什么矜持,什么道德,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只知道如果我不做就真的没有希望了。后面的人拉着我叫嚷着,跑到队伍最前面的那个人身边,叫了好多声姐姐,估计是看我当时快要哭了,她才帮忙把我的证件递到窗口里,却依然被告知无法改签两张高铁票一千多就作废了。

        回去的路上,想想发生的一切,有些自嘲,才觉得人的脸面,是可以那么的不重要,自那以后,我才真正的敢放开做任何事情,不再不敢,不再扭扭捏捏,因为我知道,你不去做就永远都没有机会。脸面是自己挣的,在没有资本面前,就根本没有资格谈什么脸面。

        九个月前,第一次对这个陪了我十八年的城市说再见,因为我的任性和自私,我没有看到我妈是花了多大勇气将我送进车站,看着我一步步离开她。我心里想的是终于要离开这个城市了。然而当8个小时之后,我一个人现在偌大的重庆北站,听不懂当地话,看不懂地图,没一个人接我,找不到路,自己拎着大包小包站在路口,我蹲在地上,只是想哭。我妈给我打电话问我到了没,找到车了没,我说,妈,没事,快到学校了。不知道是怎样的感觉,我拎起比我体重要重的重的行李,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地下过道,中途跑错了两个地方,手被划破了两个口子,在诺大的陌生的城市里穿梭,晚上九点我到学校寝室里的时候,看着空荡荡的寝室,终于还是没忍住,哭了。我是真的后悔,后悔我的任性。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不会再离开你们那么远,好想你们在我身旁。

        其实当我决定离家那么远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我不要继续做以前的那个我。于是我尽我所能的参加活动,我鼓足勇气在很多人面前开口说话演讲竞选,我积极的投各种简历去面试部门职位,我尽可能的增加我的资本,缩短与那些真正厉害的人之间的差距,我知道自己短板很多,要学的太多太多,而我要做的就是去学,因为我心里有追求有目标,所以我坚持的下去。无论是什么,只要有机会我就去学,只要学会了,那就是自己强大的资本。记得有一次活动,是匿名给对方写信,我收到的信上写的是,他说我的口才很好,我只是心里笑笑,如果他知道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估计不敢相信。

        我不是一个擅长交际的人,从小就根深蒂固了的,一群人中最沉默的一个,我花了很久尽全力克服,把内向和胆怯逼迫成开朗,接下自己之前不敢做的事,在众人面前开口侃侃,向陌生人笑的热情,这项工作我到现在都在坚持,有时候会羡慕从骨子里热情开朗的人,他们认识许多朋友,跟谁都可以热火朝天,一副口齿永远都有话题,很多熟络了的朋友谈起初识,都说觉得我一副难以接近的样子,我总会惊讶的笑笑,是吗,其实我当时只是不清楚该怎样加入你们的话题罢了,我只是在一群人中还是会沉默罢了,只是独处时还是会放出最初始也最舒适的状态罢了,不清楚是怎样和人真正的熟识起来,我很珍惜已经熟识熟识了的朋友,讨厌和人置气,害怕会对朋友有任何伤害,我很感谢有你们,我很珍惜。

        我想要大学四年为我留下些什么。我不要再漫无目的的玩乐过去,不想回首时发现我在过去的时间里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东西,不想在梳理东西时发现没有可以梳理的内容。不像我走过的时间都干瘪又轻飘飘,不想经历后甚至没有留下我的味道,不想转身时发现我身后空无一物,我不想这样下去了。我想自己变成一个牛逼的人,可不是想想就行的。我想所有的时间都可以充实我的生命,我想留下真正能永远属于我的东西,我想真真切切的掌握一些能力,让我可以无谓而强大。

        这些可都不是想想就行的事情,所以我要尽自己所能的去学习,去武装自己,强大自己,因为我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我想做的是什么。人生从来没有努力之后就可以轻松了这种事情,它只会越来越难。唯一的出路就是不断提升自己。

        我时常在想,成长究竟是什么,真正的成长,是没有不需要交学费的,眼泪也好金钱也罢,最重要的是,你会发现你的心在一直努力战胜种种挣扎。人类的成长,大概都涉及精神层面的心脏。在过去的19年里,每一年都在成长,直到现在,早餐会提醒自己吃,生病了会赶紧看医生,晚上告诉自己要记得盖被子,冷了会主动穿秋裤,看到喜欢的东西会量力而买,这大概也是成长。而我的成长仍在继续,我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或者我会经历什么,但我相信,只要有坚持我就不会轻易放弃。

        生活在继续,成长在继续,而我才19岁。


作者:重庆理工大学陈仕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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