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一进一出校门是生活的简单片段。
校门口有几个一直蹲着的小摊。其中有一个卖糖葫芦的大爷。从来没看他笑过,也没看到有人在跟他做生意,即使他守着每一个走出校园的人。他眼神呆滞,几乎一动不动,暗色的衣服证明他已经跟马路融为一体,与肮脏的生活无异。鲜红的糖葫芦同样没有吸引到我,我看到的是大爷脚上的那双新百伦。虽然没有刚买时绿油油的色彩,但那个标志还是很明显的。我断定这是真货,但我猜应该不是他买的吧。因为右脚上的鞋已经破了,还没有补。怎么补?都快破成两半了都。大爷一直坐在学校门口的墙沿边,所以我看不出这双鞋在被人拖着会是什么样子。不过绝不会舒服,那道口子给冷冰冰的空气让路了。大爷用两只手握住棍子,棍子上是密密麻麻的“钱”,即使密也没几个钱。不知道这根棍子有多重,我估计不大重。但质量一定不会差,毕竟它顶着大爷生活的压力。
上次在装博会做志愿者,我的工作就是看着马路和人,引导来参观的人走向大门。其实我觉得这是没必要的,因为这只有一条路,不走这,人无路可走。马路上一辆小卡车出了点问题。因为一个急刹车,它载的半成品衣架有一小半翻下了车。纸箱不堪重击,也不解人意地破开。几个路人走了过去,我想,这下我不需要帮忙了,何况我还有工作在身。几个路人看起来很热情,但是说的本地话我也听不清大概来。我只看到,几个路人不一会就走了,还蛮兴冲冲,顺便拿了满手的衣架,留下马路中间默默收拾的两个运货员。我没有去帮忙,我觉得我帮不上什么。他们重新把衣架塞进纸箱里,再把纸箱重新扔车厢顶上,直到纸箱比他们人还高半层楼多。衣架就在驾驶员的头上,被绳子“牢牢”捆住,我希望衣架别再掉了。卡车开始小心翼翼地挪着,毕竟它扛着运货员生活的压力。
火车站汇聚了嘈杂的人流,也少不了小贩。一个婆婆,年纪很大很大,从脸上的皱纹就可以看出来,好像一台老旧空调的水平格栅。她人本来就不高,但她的小推车上挂满商品,我只能看到她的半张脸。我没猜错,她要推到这个不到两米的小斜坡上。我选择袖手旁观,因为我不是很想帮忙,我觉得人没提出要求帮忙之前,都能自己解决困难。但在陌生人之间,似乎没人可以轻易说出帮忙来。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帮忙的时候,旁边的朋友已经一个箭步上去推了一把,用时两秒。婆婆从推车后面探出头,忙叫我朋友等会,并且笑着从车上拿了瓶红茶。朋友讪笑着摆摆手,不用不用。朋友对我们说,唉,他们赚钱真不容易。我回头看婆婆,只能看到凌乱的白发和挂满商品的小摊。希望小摊在夜半时分没那么满了,毕竟它挂着婆婆生活的压力。
每次回宿舍,都会跟宿舍管理员碰面。是一对老夫妻,他们会在瞬间让我想起生活的无聊。他们有多无聊啊,整天呆在这个阳光照不到的一楼,紧关着门,就一台小电视。要么是大爷,要么是婆婆,坐在凳子上,裹得严严实实,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好像电视很迷人,连魂都吸走了。但我猜只是因为他们太没事做了。我经常看到婆婆在垃圾桶边,戴着口罩,把垃圾分类,把能卖的都拣出来。投入的样子,堪比我在考试的神情。偶尔抬头碰面,我会叫一声阿姨。人老并不是好事,我希望她还可以是阿姨,虽然她已经有孙子了。日出日落,时间飞流,也许这对阿姨来说已经不算生活的压力。
我可以看到暴露在空气中,不富裕的人们的生活压力,我联想:如果我以后也是这样……
学业无成,事业无能,我不再拥有希望,我不能只有无限的幻想,我只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面对生活的压力。
毕竟,它的弱点只有我一个人。
2016.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