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开了路

朋友呵斥女儿,总是一天到晚地看手机,头也不抬,眼睛越来越坏。于是推荐一个小视频过去,我拿着手机笑,你不也一刻离不得手机嘛,这是一种病了,难治。都说快手抖音的内容太垃圾,可还有这么多人在看,可见人只在意感受是否愉悦,至于让人愉悦的是垃圾还是菁华,who care。昨天中午吃的汉堡,我们咬一口叹一声,垃圾食品,吃得齿颊留香,兴高采烈。视频里,一只小狗满面惶恐被置身于一堆作料之中,一幅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奈可怜,狗永远以为自己对主人有价值,所以甚少反抗,主人往它身上放一只青辣椒,洒一点胡椒粉,只觉得是为它好的。很多时候并不觉此些无厘头的内容是所谓的垃圾,人从生出来,每天在吃喝拉撒睡中等候死亡,并沒觉得一生是无意义的,只因我们总能从简单的事物中发现精神层次的感知。抖音快手和仙侠都市小说,前者,是对时代荒谬的无限放大,后者是对现实世界的逃避,精神不满于肉体受物欲的控制和压抑,终于为自己找到一条退路。退路毕竟非出路,如柏拉图创造的理想国。木心先生说,柏拉图的学派是逍遥派,翻译过来中文是散步派,哲学对现实压力的抵抗,并没有太多郑重,那种散步,如金庸小说中的凌波微步,在四面八方的敌意中游刃有余地潇洒穿行。哲学与宗教开辟过两条出路,艺术又打开一条,我问一位画家说,既然现在的手机和电脑都能作出任何图案,为何要画画,她笑。同样的,既然A I可以配合三D虚拟现实把人置身于一个可以无数种结局的游戏,那么电影与文学是否该终结了。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一条古镇的街上,一个拿铅笔写生一颗古树的女孩,当时我想,如果喜欢这颗树,为什么不用手机拍下来,如今忆及她脸上平静满足的笑容,我似乎明白了。如果我们不再介意人生意义,就像画师画画不为了卖钱,作家写作不为了赢得点赞,吃汉堡不再计较营养价值。木心先生说,古人类最大的快乐,唯物主义称始于劳动,唯心主义称始于性爱,都不然。古人类最大的快乐,打败敌人,求生存,行延续,唱跳欢乐中,诗出,乃有了艺术。所以才有了千年不断的写书,作曲,画图,舞蹈的人,用艺术打败平庸生活的无意义,象上帝创造世界一样。用艺术创造着艺术家的世界的人啊,象吃爱汉堡的胖子一样着迷,对肥胖或无营养价值的嘲讽毫不畏惧,每一件新的作品都是一个创世纪,是对无意义生活的一场伟大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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