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我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但短短几小时的相处,我知道了关于她的故事。
20初头的年轻人,总是对爱情、对世事人情都抱着一种校园的憧憬,可校园外的生活总是对你的意向给予沉重的打击,看似天堂,可又更像是地狱。
高原的七月是诱人的季节,伙伴们邀约来到草原野炊,可能是因为年轻,大家不用太熟悉,几杯酒下肚就变得像旧时老友的聚会,谈天说地。可宽广的草原有时会对女生产生一定的困扰,男生只要背个身就能解决的事,女生可能要走很远才能找到比较隐蔽的地方解决,而女生的友谊也就在这结伴的路上产生,我和她也是。
她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和微胖的身材,脸上的高原红还没有褪去,虽说比我小,但脸上却呈现出了超出年龄的成熟和无奈。
在我们结伴的路上,她突然很认真的问我,“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在政府单位上班。”
她眼色暗淡了下去,“哦,真好。”
“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小姐。”
我知道“小姐”两个字的含义,但我觉得不会有人这么自然的讲出这两个字,就好像在说教师、律师、厨师一样的自然。
“是卖东西的导购员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和男人睡觉赚钱的”。
她说的很平静、很自然,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接她的话,但她先开口了。
“我在赚钱为我的男朋友还账,我和我的男朋友是从西藏某个村来的,他刚开始在工地工作,但是因为赌博欠了很多钱,还因欠的赌债没能及时偿还,和要账的人打架被抓了,为了尽快帮他还清欠款,早日出来回老家,我做了妓女。”
“欠了多少?”
“4万多。”
“欠的也不多,不至于你去做小姐赚钱。”
“不多,但我还是没有。”
“为什么不去借,以后适合的工作可以慢慢还啊。”
“那你能借我吗?”我被问得哑口无言,对于刚上班的我,四万块也不是个小数目,我拿不出来 ,也没有理由给这个钱,我和她也只认识了这短短的几个小时。
“你可以向家里人借啊。”
“我不好意思,也不愿意。我的妈妈是一个不详的人,她被村里人唾骂,连带着我也从小被人嫌弃。我不知道爸爸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娶她。”
“那他家里哪,也没有吗?”
“他说他爸妈年纪大,不能借。”
我很气愤,“那你就可以吗?”
“他对我很好,为我做了很多事情,我一直不想待在妈妈身边,他就带着我来到这,他说等他有钱了,我们就结婚。”
再和我说这些话时,她脸上的高原红变得有点发紫,望向远处的眼睛努力避开流下来的眼泪,但她好像不敢抬头。
“那你现在还了多少?”
“还完了。”
“那你还做吗?”
“他说再攒点钱,回去的时候就可以结婚。”
此刻我不知道要爆粗口骂她,还是要抱抱她。人总说原生家庭的伤害是根深蒂固的,像一根长在心里的刺,任谁也拔不出来。
我们坐了很久,在后来的聊天中,我大概知道了她的父亲是一个老实人,一辈子都围着那几头牛,而她的母亲是整个村里最美的女人,可后来嫁给了她的父亲,终日郁郁寡欢,丢失了年轻时的美貌和傲气。从小生活在这个家庭,就像被乌云笼罩,一点光也透不进来。
后来我们再也没见过面,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攒够结婚的钱,或是在那里和形形色色的人讨价还价,我也疑惑在这可怜中有多少自取,善良中有多少邪恶。
我本想帮帮她,但我不知道从何下手,我没有足够的能力和理由说服她,也没办法认同她的做法,我们只是偶尔的遇见,然后分开,再也没有相处的机会和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