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17岁的时候,看柴静的《看见》,在笔记本上抄录那了句话:“生与死,苦难与苍老都蕴涵在每个人的体内。总有一天,我们会与之遭逢,我们终将浑然难分,像水溶于水”。
那时对这句话的理解懵懵懂懂,彼时的痛苦大概就是青春的迷茫与面对高考的疲倦吧。
18岁,特别疼爱我的外婆去世。开始感知“生死离别”带来的痛苦。
再后来,成年,离开家,离开象牙塔,开始窥见这个世界的刻薄与荒芜。
开始明白生命的底色是痛苦。
02
22岁,无比清晰地看见一个生命的苦难图景。
临近大学毕业,奶奶突然以我始料未及的速度衰老,她开始变得很虚弱,开始离不开药物,三天两头打针。我开始慌张。奶奶是这个世界上,到目前为止,陪伴我时间最长的人。在不谙世事童年,是她伴我成长。可是我不曾了解她。
后来毕业论文自选题目,我想,那就以这样的形式去记录她的一生吧。我以她为案主,描写记录了她的个人生活史。我每天晚上让她讲她的故事,她的成长,她的原生家庭。从出生到80岁,我倾听着,感知着她的一生。
那80年的人生,都帮她写了下来,也都记在了心理。那是传奇而苦难的一生,我看到一个被时代洪流裹挟着前进的命运,也感受到了生命的坚韧和岁月不动声色的力量。
论文定稿的那天,我在朋友圈写道:与其说这是一个老人的个人生活史,还不如说是一个女人的苦难史。我无法想象她是如何走到今天的,我的笔触更是写不出她苦难的十分之一。但是我无比庆幸,在学生时代结束时,以这样的方式去记录她。记得,是最高的敬意。
03
很多时候我觉得我是一个萨特“存在主义”者。
“存在主义”认为在这个"主观性林立"的社会里,世界是荒谬的。而人只是这个光怪陆离中的一个痛苦的人,世界给人的只能是无尽的苦闷、失望、悲观消极。
但是身为一个女性,我感知更多的是女性在这个时代的不易。
它不似于奶奶成长年代的苦难,它是一种细碎的痛苦,是整个传统价值体系对于女性的桎梏。
今年母亲节,我想写一写母亲,想起四月底和母亲待在一起的几天。每天看着她忙个不停,平均每天睡四个小时,又想到小时候很多关于母亲的画面,加之她曾与我讲述的她的成长,各种记忆断断续续连成了母亲的一生。
纵使我不想用“艰难”这个词,但依然无法否定这个词是她大部分人生里的关键词,当然这是我的主观感受。
母亲是我见过的最乐观又对生活一直保有热情的人。现在的我回想起她一路走来的辛苦,心疼不已,可是伴随着那些我认为是"艰难岁月"的记忆点是母亲永远的笑容,她不曾喊过苦,也不曾为自己的经历而悲戚过。
四月底的几天,在我看来,她正在经历着我无法想像的劳累,可是她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她在与我的交流中,永远含着温情与笑意。
我第一次真切地感知到语境里"伟大的母亲"的"伟大"一词,为人女为人妻为人母,她奉献了自己的一生。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看到她每天为不爱吃东西的我们费尽心思的做各种小吃。
我总是不明白"到底她的乐趣是什么呢,她不会觉得这样整天围着孩子转的人生无意义吗"?
后来她说,我们就是她的意义,她的乐趣在于我们吃下去的每一口食物,每一步成长……
04
我无法理解,同时,同为女性,我自认无论如何修行,也无法做到她的三分之一,可于她的"伟大",在敬佩的同时,更多的是心疼,身为她自己,她自是不必做到如此尽善尽美。
我时常跟母亲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以后不想结婚,我恐婚恐育。她很不解,她不知道这份恐惧的来源。
我们接受的教育不同,格局不一样,我没有办法对她说:我觉得那样的生活是痛苦。我没有办法跟她说:我觉得人的一生是痛苦的,我不忍心让孩子来到这个世界去经历这些。
曾在微博上看到一段话:
一旦你把结婚生子这两项从人生规划里删除后,你会发现,年龄根本无法对你形成任何束缚和恐惧,人生也不用这么紧赶慢赶,一生都可以用来追逐梦想,以及体验各种未知。
事实上,我喜欢与认同春夏在《透明人》中说的那句话:“我几乎讨厌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但一定有小部分的东西留住你”。
我对于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感到失望,但有一小部分让我感到小确幸。那小部分是我存活的原因。
所以,在还未苍老的时候,还未与生死遭逢的时候,我想去寻觅更多的小确幸,我想去遇见更多的未知,去邂逅更加丰盈的自己,去找寻消解痛苦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