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段幻境


不知是哪年哪月哪日的事了,但却好似今时今日发生的一般。

这样的开头略显单调且老套,但事实的确如此,我不知该如何起笔,只因为不知该从哪里说起。事实上,这也是我写这个看文似文、看文又不似文的东西最大难点。我决心以一种简单地笔调来写它。毕竟在我看来,细致的描写八成是诞生于幻想的,用了大量夸张的手法,显得如此不真实。许多作家,他们的作品本可以用两句精炼的话完成,非要刻意去营造童话,漏出太多的马脚反显得不真实,更显得浮夸和可笑。就如同生命,不是任何一句话就可以概括得了的,最巧妙的概括,恰恰是“生命”二字。

我所描述的真实,不容置疑。

(一)

我是唯一一个这会儿还站在楼上的人,我是唯一一个。

这点儿在你看来未必可信,但我如此坚决地相信着,不知来自哪一方向的直觉,比风更空灵。我是扶着栏的,此刻。但绝没有古诗词中美人凭栏的半点意境或是美感。我扶着的栏,也只是个冷冰冰的怪兽。它不是用红木或是上等杉木雕刻而成,也没有被镂上哪一个神话或是童话的场景,它是铁与碳的后代,既硬且冰。而我扶着栏,只因为我想扶着。我不扶,似乎我就会浮到空中或是坠落到深渊之中。即使脚下的地砖如此真实,我的脚也能感受到来自这具肉体的重力。

(二)

楼下有一群人,那是一大群。不需要陈词滥调的修饰,我相信你的眼前也的的确确会出现这样的画面。我从18米的五楼往下望,看着他们隐隐约约似乎有雾。但我的眼前无疑是清晰而洁净的画面,但我坚信着,是隔着雾的。这种坚定感,就如同我坚信,华夏文明史璀璨耀眼的、不可取代的一样。

(三)

他们是在我思想如此近的离开时,倏尔不见了。就像幸福和快乐一样,消失只在一瞬间。他们是被风吹走的,还是被水卷走的?但楼上的我是认得清的,地面是干燥的,校园里也没有哪怕一丝儿活泼的风,真真正正是一点儿也没有。但我的眼前的的确确有这样一张画面:他们被风吹走了,被水卷走了;被风吹走了,被水卷走了……像个梦一样一遍一遍地不断重复在你的脑海中,好像它是你生命中多么重要的部分,好像它的不断重复能在你的脑海中留个像刀刻一样的痕迹。

我瘫在栏杆上,以一种极其不忍直视的状态,更像是趴在栏杆上的,站着趴着的。我对着白粉墙,我看见了白粉墙里的自己,和消防栓的玻璃一样,能映出我的脸,我突然觉得我的脸白得夸张,是一种与墙相媲美的存在。现在,没有人在周遭,连半个都没有。甚至,除了我,连在动的东西都没有,我甚至不确定,细菌是否还在我的身边,对我不离不弃。

(四)

我终于拥有了这整栋楼。我曾经想象过组织一支义军反抗学校,最后就很没出息地在这栋楼的天台上庆祝胜利。但现在,我成了最忧伤的影子,触不到实体。我对自己的触碰,虽然有感觉,也许只是幻觉,或者像我认为的那样,空气通过对自己的抚摸(风),也认为自己是实体这样,我对自己的认知是不可信的。但现在没有人可以证明我的确存在于真实,而并非虚幻之中,也会像梦一样顷刻消失。“最忧伤”三字中,“最”字本可以不用用上的(因为只有我一个,独一无二,疯狂点儿想,可认为我即世界),而“忧伤”是显而易见的,不需描绘。三个字皆成了累赘。

(五)

有一团团的黑,如同墨一样晕开来,我看不见了。但我感觉我失去的,还包括听觉。我闻到了野兽的气息,连带着扑面而来的阴森,连带着冷意。除了呆着,我甚至动不了脸部的任何神经,只感觉到它们在脑中如废墟般的存在,或者说更像是死者的遗物。

(此时,我的大脑已可以开始运转。)

我动用了唯一的感官,但细嗅的味道是不忍闻的。(这是一句多么矛盾的话语,但我讲述的都是事实,一种信不信由你的事实。如同1+1=2一样,这是事实,但你可以不信,只要你愿意。)也不知从哪里传来如此重的尸臭,是风,或是水,吞噬那些人后打的饱嗝吗?但地是干的,空气中也没有风,真真正正是一点儿也没有。凉意与黑一样是晕开来的,再或者是从空间中哪个不知的点喷射出来的,像火舌一样嚣张地肆虐着,不需要哪怕一丝儿的风作为载体。

(六)

有个拥抱扑向我,(我想不出用哪个词来形容它来得有多么迅速,只因为它比我的思想更快。)散发着令我厌恶的味道,令我作呕的味道。(但突然我发现凉意来自于内心,也不知为什么地。)此刻,那种超过温暖界限的剧烈的热量,如同将我从现在的位置拉近与太阳的距离,拉至我与太阳之间这条线段上的某一点,并在逐渐减速地靠近太阳。有种灰飞烟灭的快感。但我依然看不见,这是个黑色的太阳,连带着黑色的月亮,我的世界将永无天日!这似乎是光与热的较量,却不知为何选择我这儿作为战场。或者,这是神的实验,来打发神的无聊闲暇或是填充他的知识体系。再或者,他是在验证神之师所传授的定律,他是一个乖乖执行的好孩子。再或者,他趁我看不见时,带我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不需要任何理由地。这些画面,只是设在两个世界之间的海报?在我原来赖以生存却深深厌恶的世界里,是有人在找我呢,还是有另外一个自己?还是有别的灵魂在控制我自己的肉体,以不引起大家的注意,才得以偷梁换柱、瞒天过海。毕竟人们不会关心你的内心,所以以为那个替代者还是我。

(七)

(我是如此疯狂地思考着,也不知在原始人小的时候,还未走出洞穴的时候,对外面的世界的猜想会不会比我更疯狂?)

(八)

“为什么不睁开眼睛?”他问。他不是神,那个我描述中有几分残忍与无聊的神,他是站在我身前那个拥抱的来源地。在如此漫漫的时间里,我只听见了这一个声音。胆战心惊。我睁开了眼,是个少年。我不记得他的长相,更无须记得。他没有拯救过我的世界,同样没有拯救过我的物品。我的世界从来完好如初,我的世界从来明艳夺目,我的世界从来崭新耀眼。什么都没有变过,我的世界就充满了光与亮,只是时间真真切切地如沙漏般走了点儿,但我并不觉得可惜。

(尾)

我想说的,你看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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