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鱼沉渊
子墨电话来时,我还在床上享受这难得的周未。
"都什么时辰了,还在温柔乡里缠绵。"伊一惯在我面前口无遮拦。
"有你这样的吗?休息日也不让人安生。"我一边推开老公搭在身上的手,一边电话里佯装责备。
按约好的地点,我赶到上书房。上书房即尚书房,道光以后统称上书房,是清代的皇家子弟学校。上书房喝茶,光听这名字也可知晓这是个附庸文雅高逼格的去处。
上书房的前生是钟书屋。钟书屋原来座落在城市繁华地段。后来随着声势浩大的造城运动,城市不断向外扩张,这个地段慢慢清静下来成了休闲娱乐的步行街。不算窄的街道浓荫蔽日,两旁临街低矮的居民搂一律穿衣戴帽,整饬一新,风格标新立异,或欧式或中式或现代。钟书屋也顺时应势改为上书屋,但不再卖书,改兜售一种文化氛围,满足时下都市人偶然追求书卷气的雅致。
上书房人气最旺的时候属于晚上。三两朋友相约清谈最合适不过。当然你若想点份西餐灯影绰绰下营造一份属于两个人的浪漫,这里也提供服务。
上书房每个桌位都被高高大大简洁厚实的书架隔开,古朴的书桌上方低悬合适阅读的罩灯。桔黄的灯光被聚拢照亮有限的范围,很自然就营造了私人空间的氛围。若是读书,它就是书斋;若是约会,它就是可以互达对方心灵的方寸之间。
我到时是上午十点,上书房人不算多。子墨已经泡了云南普洱坐在一圈灯光下。此时的子墨文雅娴淑而美好,我曾告诉过她,我喜欢她读书的样子。
我走过去,将坤包放在桌边的小几上,对面坐下。轻轻嗔道:发什么神经,大白天的约我到上书房。
子墨给我斟普洱:这茶不错。
我随手拿过她的书,董桥的人生小说集《橄榄香》。
"不会仅仅是因为想约我喝茶吧。"我将书轻轻推还给她,端起自己的茶杯啜饮。
子墨笑而不语。但我看出她精致好看的脸一派明亮的西湖月色,整个人神清气爽。上次我见到这月色应该是5年前。
五年前,子墨带着她的小男友参加我36岁的生日party,神情就象今天这样双眸闪亮。
"恋爱了?"我狡黠地猜测,仍不语。
"好吧,不问了。那就喝茶,读书。"我起身到书架找了本董桥的小品文集。心想,你就憋着,看伊什么时候开口。
子墨是我从小到大的闺蜜。我们一个院长大,一起在我们出生的城市读完小学到高中,各自完成大学学业。我毕业后按部就班在出生的城市工作、结婚、生子,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她不一样,她一毕业就去了南方。后来她告诉我嫁给了一个开矿的老板,应该是很有钱。再回来时,她告诉我,离了,带着个10岁的儿子,还有前夫给的一笔钱。她开了个服装店,打发太过清闲无聊的日子。
我们又得以保持年轻时的友谊,一起喝茶,一起去做SPA,但我从不主动过问她的私生活,除非她告诉我。
她淡淡告诉过我,那个小男友问她借了笔钱与人合伙做生意,从此失联,她也懒得追讨。我知道她在这个小男友身上没少花钱,也许她看在这段感情她真心付出的份上吧。这都是几年前的陈年故事了。
现在她又会弄出什么妖蛾子,我心不在焉地读董桥。
"哎,告诉你,我找到了我的真命天子。"
我嗔怪她,都过不惑之年了还这么夸张。"子墨,咱能不能正经一点,别那么夸张。"
"这回是真的,告诉你吧,一句话概之,他满足了我一切幻想。"
“你没有发烧吧。”我故意用手探探她的额头又摸摸我自己的。
“我给你说的是正经的。”子墨将身子前倾,几乎要挨着我的头,好听的声音抑制不住的喜悦。
我目光笃定地瞅着她,确信她神志正常。
“放心,我这次只是远远欣赏。”子墨满眼含笑地品着普洱,秋波再骀荡毕竟掩不住天生一脸端庄。
“这不是你的风格啊。”我愈发云山雾罩。
“活到现在才算明白,只有双方相互仰慕的恋爱,才是今生的精彩和圆满。我过去关于爱人的种种幻想,其实现实生活中,真的是存在的。”
她呷了口茶,淡淡道:“只不过我没能在正确的时间遇到。”
“这算哪门子事这么不靠谱。”我嗔怪道,“子墨,以我的阅历现在已经不能评判你的世界,或许你本身就是个特立独行的女子。”
子墨并不介意我的絮叨,只是满脸好颜色地望着我。我们约好下周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