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这个地方怪事还是挺多的。
比如前段时间,我就见到一只似猫似狗的动物。
毛茸茸的一身灰色,走路轻巧又规矩,但是叫声却是有时像猫,有时候又像狗似得。
我管这只动物叫狗猫,一是因为它长得跟猫一模一样,除了叫声,肉眼几乎分辨不出它和猫有什么差别,所以本质上它应该就是一只猫,而狗字不过是强调它特点的一个前置罢了。二是因为如果叫猫狗则显得太过于平常,中国人说猫狗,猫猫狗狗已经几千年了,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而狗猫既新奇又好记,所以它只能叫做狗猫。
我租的铺面有一个小后院,里边种了一棵香蕉树,一棵发财树、两棵木瓜树。狗猫一开始只敢在后院的铁栅栏外面凄凄惨惨的叫,吵得我心烦,连游戏都打不下去了。于是我从柜子里挑出一只旧铁碗,放了些猫粮扔在后院的树下。可能是以前的主人也用这种铁碗喂它吃食,这只狗猫看到铁碗竟然忘了怕人,直愣愣地跑过来埋头吃了起来。我看着这可爱的小生灵因为自己的善举吃饱了饭,心里也升起了一种成就感。从那以后,狗猫每天到了饭口,都会到后院的栅栏边上怯怯地叫上几声,我也如约把猫粮放到树下。
这样的默契也没有持续太久,一个下着暴雨的深夜,我正和往常一样,实名观看着精彩的视频,忽然听到后院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那种叫声虽然听起来就能分辨出是猫叫,但是却让人不由得想起屠宰场的肥猪。一声接一声的就像是一种控诉。
这里就要提到狗猫的另一个特别之处了。它总是能用简单的叫声清楚地表达出自己的诉求。不像普通的阿猫阿狗,只是随随便便叫几声,看着得不到想要的好处就会体面的走开。狗猫不同,它的叫声虽然凄惨,但是神情里却透着一股子坚定。就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盯着我的眼睛不断地重复一句话。
我停下手里的活计,来到后院。狗猫全身湿淋淋地,气势很足地站在房檐下望着我。
这是在跟我要房子呢!我在心里调侃道。话是不能说出口的,我听说但凡是奇怪的猫都能听懂人话,万一我把心里话说出来被它听懂了,保不准哪天要来报复我的。
无奈,我也只是做个小本生意,比街边摆摊的小贩不过多了个房顶。算下来收入可能还不如他们。但是我不忍心看着狗猫在暴雨里挨浇,只能随便找了几块木板和邻居装修剩下的碎砖,搭了一个简易的小窝。
狗猫果然是通人性的,它蹲在不远处看到我搭好了猫窝,直接就钻了进去。嘴里还不清不楚地叫唤着什么。我大概能听懂它的意思,应该是在抱怨这样的住宿条件实在太差了。那种语气让我感觉自己无法给它提供精装修的复式公寓反而应该感到羞愧。
我自然不会跟一只动物计较什么,只是心里却对狗猫的来历好奇了起来。恰好邻居一位号称百事通的夏大妈来店里和母亲闲聊,这才得知,原来狗猫本是一户殷实人家的宠物,不知后来怎么搞的破产了。俗话说得好:爹死娘家人,各人顾各人。既然人都没有饭吃,自然管不了狗猫的死活了。就这样,五岁的狗猫就变成了一只讨人嫌的流浪动物。
“原来是这样,恩......五岁,算起来和人类35岁差不多大吧。”我谢过了夏大妈,心里对狗猫愈发同情起来。
让我和狗猫决裂则是从它学狗叫开始的。
狗猫经过我的救助,身体早已经不像开始那样瘦弱,毛色也变得光亮起来,好像已经恢复了以前宠物猫的状态。只不过大概动物的世界里也奉行“饱暖思淫欲”的行为准则,没过多久,它居然带回来三只刚出生的小猫。
看到这种情况,我在心里就有点埋怨它了:“自己才刚吃饱,怎么又弄出这么多累赘出来?”
狗猫却似乎从来没有担心过我会不会接纳它的孩子,居然张开了它那惊世骇俗的嘴巴:“汪!”地冲我叫了一声。
我诧异地看着这只学着狗叫的猫,心里忽然涌出一片委屈,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屈辱感像呛鼻子的辣椒油,冲的我眼圈泛红。
“给我滚蛋,他妈的。真是不识好歹!”
我顺手捡起一根树枝,狠狠地打在狗猫身上。
狗猫似乎从来没有收到过这种程度的惊吓,像一条真的狗一样“呜嗷、呜嗷”地跑开了。
母亲听到声音,手上拿着佛珠从屋里迈出来:“怎么说也是一条生命呢,怪可怜的。”
我怕母亲看到我脸上的眼泪,赶紧背过身擦了擦,清了清嗓子说:“随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