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不告而别,是你事先毁约。如果非要对不起,恐怕也只是说给无感于毕业,并非是你。
毕业离校的时候,我同往常一样收拾行李跟室友说笑着要去北京找小狗子了,就像前两个月里我数次跟他们无声告别数次默不作声的回来一样,我总以为撑死了十天半个月就能再见到他们,哪怕各自玩起手机有一句没一句地互相搭话,都好过如今回归他乡只能靠网络联系。
这本就是个易触悲伤的话题,所以请原谅我别有风味的矫情。
只有我们自己知道,那个时候离开,不挥手不转身不告别真的不是因为没有感情,而是看倦了美景厌烦了糟粕之情的四年时间,足够我们理智到安慰着以后总要相逢和再见。可是啊,那时我们天南海北地相识,早就猜到如今四方相隔的现实,任随时间打磨,我们都会在骄傲倔强和疲乏羞赧里失去联系直至最终忘记。
人死后,灵魂会飘在空中,以上帝般的视角俯瞰乃至审度世界,他面无表情且神色呆滞,毫不恐惧擎着镰刀审判的死神紧紧相逼,无意识地回望一生,抓不到欢笑悔恨不了遗憾,他只被赋予了机会再看看这个现实世界,没有告别,只有仪式般的再见。
说到底,人终归只在失去的时候才懂得好好珍惜。回望一生的机会有很多,回到过去重新来过绝无可能。
今天是我毕业的头七,原本打算借着拿研究生录取通知书的机会再回校看看,想来是怕触景生情,离校隔天就委托学弟将通知书寄来了北京,也就意味着我和本科学校再无亲密关系,我也有了回不去的曾经。
回不去就别回去了,你也别在头七想起我了。怪瘆得慌。
2013年9月,父亲送我来天津,一个星期里因为异乡他人我狼狈无助地哭了好几次,跟高中同学还在联系,与室友根本聊不下去。那个时候的我感性到一天能在空间发八次动态,全是些胡乱拼凑且读不懂的瞎话。瞧,老子那个时候多有文化内涵,矫情的句子张口就来,“不用对不起,因为没关系”;而今呢,除了感慨“妈卖批”就是惊叹“卧槽牛逼”,不过好在文字功底任随时间打磨终于有点雏形,写的故事有人看,也学会了不当面地跟陌生人问好。
其实头七的故事里会出现很多人,大部分人都是来糟蹋你的,鲜有人真的愿意陪你过一生;可是啊,我不想跟你说起谁谁谁,因为回忆汹涌如潮,漫上心头的全是泪点。
2014年7月,我们从新装修还配备空调的新校区搬到了老旧昏暗的老校区,除了抵触还心有不甘;两个月后返校,硬着头皮收拾宿舍熟悉环境,一想起要在这儿过完未来三年不由得鼻子发酸全是委屈。可是后来啊,因为熟悉的他们都在身边,所以也渐渐爱上了这片红砖青瓦的建筑群,适合发呆适合装逼。
印象最深的是2015年6月至8月,所有人都能察觉到我从言谈举止到气魄胆识的变化,而我感受最直观的,却是我因为不甘心失败所做出的努力。校园大使面试通过,夏令营面试加培训顺利通过,乃至最后从石家庄营地到怀柔营地的辗转,我都知道此番波折是为了什么。自那以后,我好像多了一项技能。
因为知道你要什么,所以我总能出其不意地给你想要的出场效果。
2016年3月至12月,在拿下了一阶段地成功后开始了为期三百多天的漫长跋涉,只因恨这片天太低,才会拼了命地想要飞出它的禁锢。
都说世事无常,瞬息万变;节食减肥,十公里锻炼,剪短了头发精神也邋遢。那一年感谢室友不杀之恩,就跟我们喝酒聊天时说到的一样,大家都还算富有同理心,总能站在别人的角度想问题,相互理解太重要了,忍让没必要,但我们几乎没有吵过架动过手。说到底,男生总要比女生简单很多,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但算计起来都微不足道,看不顺眼的话大不了王者峡谷单挑呗。老亚瑟的大宝剑永远那么英气逼人,牛逼轰轰。
2017年2月至4月,焦头烂额地准备研究生复试,依旧起早但没有几次晚归,学习归学习,我总能很好地把握分寸。我知道一个人孤军奋战会有多么难受,但忍受孤独享受独处也是一份机遇,这一年年初因为我的不老实,前前后后有三个人跟我告白,条件不错算是理想型,但我似乎都没感觉。以前老是想着有个人喜欢自己,可是哪有那么简单啊,我都不喜欢他们啊,聊不下去也就没有了下文,最终都是拉黑单删了联系方式。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出来,我是个异常薄情寡性的人,小狗子曾跟我提到过这一点。旧人旧事是一杯酒的帐,以前老想着一杯清茶就能解决,而今却在不知不觉中偿清。我总是秉承着不亏欠不求人的原则,也不过是为了离散分开的时候都好过些。我们压根就不用相拥着抱头痛哭,早知道会分别当初应该更珍惜啊;可是那些个哭得稀里哗啦的人有几个是因为真的舍不得而动情呢,四年间摸爬滚打,再傻的人都知道此情此景伤感为好。
这本就不是个惊天动地的大事。拉着行李箱,带着鸭舌帽,白衬衫黑裤子再加上休闲领带,我每次离校的时候不都是这样吗?哪怕此前演练了数次,那天室友全下楼来送我,反倒让我拘谨得不知所措了;好些年了,我这个人最怕熟悉的人煽情,最不怕熟悉的人翻脸;嘴硬心软随我妈。
我在去车站的路上一直在想,为什么伤感的情绪一直上不来,唯一有点难捱的是毕业典礼结束前唱校歌那段“格物致知成天下”的调调,四年前学这首歌的时候正是军训,恍惚间重叠的影像汹涌而至,事实上对这个地方应该不是那么留恋吧,怎么看到别人伤感、拥抱和泪别就心烦呢,好聚好散嘛!
2017年6月28号,宿舍轮完了6个人的请吃饭;2017年6月29号,和许久未见的小姐姐吃了顿饭,跟平常一样聊天,我们时刻谈及毕业却总是回避毕业,没有说再见就好像分别,我知道细水长流的人才能留在身边。小姐姐是我见过的女生里为数不多的情商很高的人,会来事儿;我俩有很多共鸣的对于生活和爱情的看法,她那样独立且自信的女孩儿应该值得好人来爱。
2017年6月30号,收拾完行李,给闺蜜打了个电话说要走了,我没听明白电话那头是个怎样的情绪,但唯独听清楚了字眼里的责怪。事后,我给小姐姐也打了个电话,她依旧能以轻松的玩笑逗乐我,我俩都没有那么强的仪式感,没有告别就是最好的告别。后来尴尬的事儿终于发生了,我拖着行李箱准备下楼了,给闺蜜发了条微信,结果出现了红色的叹号以及好友验证,截图打了马赛克发到朋友圈,挺无奈的,不是我不告而别啊,是她事先毁约了。隔天给爸妈打电话,我爸一语道破天机就猜到了马赛克遮住的名字,说好了要好聚好散,临走前还闹这么着一出,小姐姐说我太宠这个姑娘了,是吧,感激的事儿做过好多了,就到这儿吧。一切随缘了。
而今头七,我在北京一切都好。和小狗子腻腻歪歪,偶尔闹闹情绪,也算好好生活了。我没有太过惦念谁,也不怎么想起老校区的旧事,只是偶尔,有那么几个人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见不到了,难免想起来不快。
算了算了,你也别在头七的时候想起我了。
从前身处白桦校园,恪守本心地不带过重地社会气息与人打交道,频频受伤也频频姑息;而今转身江湖陌路,谁也别跟谁客气,不用手下留情了。
如何好过就如何过,我们,都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