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录2

金韵蓉:所以这个是男人跟女人,其实在人类的进化的过程当中,他就已经决定了他是有一些生存的需求的。


樊登:所以,如果不知道这些基本差异的话,大量的婚姻当中都存在着不理解、争执、误会。那您在书里边提到一个“跷跷板理论”。这个婚姻的跷跷板理论怎么解释?


金韵蓉:但凡结过婚的人,应该都有这样的一个经验。就是我们在刚刚结婚的时候,结婚的头几年女人又漂亮又年轻,身体的各种器官都能够对抗地心引力。再加上我们又刚生了一个孩子,骄得不行。


男人在这个时候,他一定都会特别愿意做很多妥协,那愿意让着女人。但是有一天,当孩子已经比方说上了小学了,女人开始会察觉到一些事情。第一个,她特别害怕孩子跟父亲之间的感情,跟她的沟通不够,所以女人开始变得谨小慎微,这是第一点,因为家庭的结构改变了。


第二个我们开始发现糟糕了,有皱纹了,身体下垂了诸如此类。但男人在这个时候状态特别好。


樊登:萧芳芳有一次参加金马奖,上台以后,刚一上去带着那个围巾就掉地上了。她那时候拍了《女人四十》,然后萧芳芳把围巾捡起来说,“女人一过40,什么东西都往下掉”。


金韵蓉:对,超有智慧的。那男人在40岁的时候正当时,但女人在40岁的时候,是我们容貌的一个很重要的分水岭。


第三点,我们就开始害怕已经拥有的东西不再属于我们,所以我们就会变得特别紧张、特别敏感。有一天早上你起来你发觉,原来我是在跷跷板的顶端,男人在底端,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开始变得有恃无恐,然后我们就跑到底端,男人就到了顶端。


因为很多人都会说,你如果四十几岁,如果你的婚姻遇到了一些变故,你不太可能那么容易找到一个更好的。但是对于男人来讲,他没有这个年龄的问题。但是男人也不能够得意得太早。一直到什么时候?可能一直要到我这个年龄了,我今年马上要过我的37周年结婚纪念日,到了我这个年龄以后,孩子已经长大了,女人就觉得我豁出去了,我怕什么,孩子已经大了。


一旦女人豁出去以后,女人的气势就上来了。还有一点,如果现在你爸跟你妈吵架,你一定帮着你妈,因为你知道,她这么多年来如何隐忍,如何为这个家庭这么辛苦。所以已经成年的孩子会帮妈妈,所以老太婆在家里人多势众。


樊登:地位提高了。


金韵蓉:对,所以她又到了跷跷板的顶端。


樊登:那难道就这么一直翘上去吗?你高一点、我低一点这样,一直翘。


金韵蓉:所以我在这本书上写出婚姻其实就是一场幸福的博弈。


樊登:它不能变成一个摇摇椅吗?这样大家坐在一块儿摇就行了。


金韵蓉:其实从整个社会的结构跟父系社会的主流价值观的角度来讲,这种摇来摇去的可能性并不高。


这个还不是能够只取决于你。如果今天你跟你太太两个人搬到哪一个大山里头,没有任何的舆论,你们可以。但但凡你只要在这个大环境里头,你不可能让你自己如此勇敢地不被别人影响。


樊登:那知道这个理论,对我们来讲有什么好处?我们应该怎么处理?


金韵蓉:我特别开心你问这个问题,因为不管是我们从脑部的结构的角度来讲,我们从我们沟通的方式、从跷跷板的理论来讲。我特别想说的一件事情就是我们总喜欢说“我要学会释然、我要宽容、我要温暖、我要温柔”。其实所有的这一些所谓的正能量,它都必须要来自于一个深刻的理解。当你真正地理解了,你就不会对号入座,你不对号入座,那么你的情绪就不会裹挟你。


樊登:所谓的对号入座,就是你认为只有你老公是这样。


金韵蓉:对,你就是冲着我来的,你今天就是因为你不爱我,你才这样对我。


樊登:其实全社会的男人都这样。


金韵蓉:对,然后你发觉隔壁家的男人也这样对他的老婆,办公室里的谁的男人也跟他老婆是这样子的一个沟通方式。你就突然理解了,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不同,你一不对号入座,你个人的情绪就不会变得如此难以跨越或者是释怀。所以我觉得释怀或者是宽容,一定要透过深刻的理解。


樊登:您这个书里边有很大的篇章都在谈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就是男人和女人谁更花心的问题。


那天我收到一个人的求助,别人转给我的,说“发现老公在外边出事了,我觉得活下去的动力都没有了”,问我怎么办,我说“我处理不了这事”。遇到这种状况,到底应该怎么解决?


金韵蓉:我首先会这么说,因为我是一个婚姻治疗师。现在的婚姻关系变得越来越脆弱,所以这种事情是很难,我不能说一定会发生,但是你要完全杜绝它是很难的一件事情。所以与其你一直盯着,我的男人会不会花心或者我的女人会不会花心——因为现在不是只有男人会花心,你知道女人现在是特别强势的。


为什么男人跟女人之间,我们会误以为男人容易花心、会出轨,女人不会?实际上你知道,因为男人在出轨的时候,他常常是义无反顾的。你还记不记得我刚才说,上半身跟下半身彼此之间是不联系的,所以当男人要出轨的时候,他就嘣一下他就出轨了。


但女人要出轨的时候,她会做各种各样的隐藏,或者是她会希望能够兼顾,她是能够兼顾的。但是一旦她作出了决定以后,那她的出轨当然是也是很决绝的。那对于家庭主妇来讲,你可以想见我们作为一个职业女性,我们还会有工作来证明我的价值。那对家庭主妇来讲,她太需要被肯定,如果她的先生不能够肯定她的话,那她当然就要去外面寻求肯定。


樊登: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金韵蓉:遇到这样的情况的时候,我的建议是,如果你真的是不能够避免外面的这些可能有的诱惑,你要先划出一条底线,你跟他之间要非常清楚地知道,这条底线在哪里。但这个底线,我没有办法告诉你是什么,因为这个跟每个人的价值观,你每个人现在所处的环境是不一样的。那条底线,有的人他是愿意承认,你只要没有身体的出轨我都可以,有的人说你有身体的出轨我不介意,但你不能有精神的出轨,这就是价值观。


你有了一个底线以后,你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个是你不能跨越的底线,如果一旦我们谁跨越了这个底线,那就代表我对这个婚姻是没有期待的。


我对婚姻,我不觉得它对我来说有这么重要。所以我每一次,在即将要跨这条底线的时候,我会问一下我自己:我值不值得?


樊登:您经常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吗?


金韵蓉:我很幸运,我现在年纪大了,你知道我年轻的时候,社会还没有如此活跃。但真的,樊登,下一次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女生,在你“即将的时候”,你就问你自己值不值得,那你就会收回你自己的腿。


樊登:就是把左脑调动起来,让逻辑让这些东西出来判断一下。


金韵蓉:没错,我们的配偶,当然也包含我在内。我们的配偶发现,明明知道我跨了这个底线我会失去这个家庭,我还是这么去做了。那就代表我留在这个地方的意义就不大了,这个时候我建议女人或者是男人真的就要优雅地转身离去,要给你自己赢得自尊,还有更好的未来。你听起来好像觉得,金老师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这个是我作为一个婚姻治疗师最诚恳的建议。


樊登:看过很多这样的案例。


金韵蓉:对,因为有一些东西你是你控制不了的,你控制得了谁?你唯一能控制的只有你自己。


樊登:您这里引用的说您最喜欢的哲人所说的话,我觉得很好。说爱一个人就给他自由,如果他回来了,那么他注定是你的。


金韵蓉:对,他如果不回来,他从来就不是你的。而且你想想看,我们就说女人,总担心我先生会出轨,所以要有各种担心、各种追踪定位。每天都活在焦虑当中,怎么可能美丽,怎么可能气定神闲?那你反而就把这个人给推出去。


樊登:两个人之间的互动,都变成了警察跟小偷的关系,就很糟糕。


金韵蓉:其实很辛苦,两个人都很辛苦。所以我觉得,真的,你就很勇敢地划出一条底线,约束他和你自己。我在书里应该也说了,如果我在我曾祖母那个年代,我不会说这个话,因为她们需要靠男人活着,离婚也不是在这个选项之中。


可是到了我们这个年代的人,我们哪一个女人需要靠男人活着?不需要了,而且离婚也不会是因为你离婚,整个舆论就会挞伐你,已经很宽松了。所以应该要有这个底气,特别优雅而不能说是骄傲,气定神闲地去面对你的婚姻。反而这个关系一旦松了,那么所有的美好都会出现。


樊登:有很多人最担心的是对孩子的伤害,她会说“我是为了孩子,所以我隐忍着”,但又很痛苦。


金韵蓉:我好怕听到这样的话,所以我在这本书的有一章我提到,如果你离婚了你应该怎么办?很多女人会跟我说,“我今天之所以不离婚是因为我的孩子”。我觉得第一个,这是谎话,因为你把孩子来当做你的舒适圈,用孩子来当作武器。


第二个,我觉得这个孩子好惨。因为他惨的原因——我是一个专业的心理治疗师,一个孩子如果在夫妻两个人总是在吵架的环境里,他的安全感是每一天不断地在被剥夺。但如果你们两个非常clear-cut(明确),就是我的离婚是非常干脆的,那给孩子带来伤害绝对不如他每天都在煎熬当中来得大。


所以我在书里说,如果我不能够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但我起码需要给他一个完整的亲情。你不在他面前说他爸、他妈的坏话,但是他的伤害远比那种天天吵架要来得小得多。


樊登:我就想起来前两天北京的一个案件,夫妻俩离婚,后来妻子就让儿子对着摄像头声讨他的爸爸,然后发给他们学校,宣称我现在退学了,因为我爸爸不给我赡养费。那个小孩非常认真地对着镜头念那个稿子,所有人看到都觉得特别难过。


金韵蓉:好残忍。


樊登:对,太残忍了,把一个孩子当作争夺家庭权力的武器。


金韵蓉:对,那我们会以为说,这个孩子真的向妈妈吗?不是,他的心并不是真的向着妈妈,而是他需要找到一个浮木。如果我爸也不要我了,我妈如果再不要我,我怎么活下去?所以还必须要听他妈妈的话去做这件事情,那你可以想见这个孩子长大以后,他怎么样去面对他的爱情跟他的婚姻,很可能是不健康的。


樊登:对,您这个书有点像一个婚姻的导游手册。


金韵蓉:对,编年史。


樊登:从一开始谈恋爱就开始了,然后这中间肯定会出现波折,如果有出轨的状况怎么办。后边还有好几种选项,一种是好,我接纳了,那一块儿接着过,这是一种过法。还有一种是我就离婚,离婚是一种过法,这个是考虑到了种种的婚姻的现实所做的设计。


金韵蓉:对,其实我一直觉得我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我的心是非常柔软的。那我特别想跟书友们说,我不太喜欢你们把我当成一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专家,就好像我特懂婚姻的各种理论,我怎么样可以让你不离婚等等。


樊登:他们会说您没有经验,因为你没离过婚。


金韵蓉:不,我有37年的婚姻的经验,我有无数个来找我求救的这些所谓的个案。所以我觉得我是一个特别柔软的人,我让你知道你不用害怕,任何可以发会发生的事情,你都能够很好地去面对它。所以你就不会觉得只有这条路可以走,我觉得这本书,我希望能够做到的就让你知道,任何一个选项都是可以的,不用害怕。


樊登:这里还有很多经常会在婚姻当中遇到的困惑,比如说有很多女性会说,“我的价值没有了,我被淹没在家庭当中”。那这方面我们应该怎么样帮她们做心理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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