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岁月—风再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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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正月十五的晚上,我是跟父亲通过电话的,他跟我说,这两天鼻子出血,可能是年里吃了油炸的东西,还说过完十五,明天就去医院见医生。这边十六的清晨4点多钟,我床头的电话响起,一听是我姐的声音,我的手就开始抖,握不住电话,这时候来电话,我清楚是父亲出事了。他老人家十六早送得医院重症病房,下午医院的病危通知就出来了。虽然,一直以来对父亲的病我心中是有数的,糖尿引起的并发症,冠心,心脏扩张,我知道他如果要走,是等不到我回去的,但当残酷的现实摆在你的面前时,你是无法去接受的。

    那天是周五,我从放下姐的电话起,就一直坐在沙发上哭着等着天亮,这一天,我得去中国领事馆办加急签证,得去买机票,还得回公司请假办交接。先生想着我父亲曾经说过得话,且我们就俩姐妹,就拿了一家三口的护照天一亮就跟我一起办签证去了,我们想着总该一家回去送父亲一程吧。先生在领事馆等下午才能取的签证,我赶往旅行社定机票。最快的机票也就只有周六早上的,且只有一个位置了,我没得选择,只能是先买我的机票。先生下午拿到签证后,再帮我去取机票,我下午赶回公司办交接,回到家已是夜了。我不敢往姐处挂电话,怕听到坏消息,心里念着父亲能等我,让我看他最后一眼,哪怕能让我握一下他的手也好。先生和小孩只能等周日的航班了。

      在香港机场等待转往内地的航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跟我说,父亲走了,走了。我还是不敢先给姐打电话,我怕听到那个声音,可是我还是给堂姐通了电话,电话那头的堂姐说:“你爸,回老家了”。天昏地暗,是的,是的,父亲他走了,没有等我,他就离开了。他说过他的丧事要回老家办得。我蹲在香港机场,放声大哭。父亲啊,谁都不会知道,当我看到您静静地躺在冰棺里等待我这个不孝女儿时的那份绝望。他们拉着我,不让我靠您太近,说不能将泪滴在您的身上。可我能为您做什么?我从飞机口出来,就已经步履艰难了,闸门口就见有人举着写着我的名字的牌子,他们领着我过特殊通道出了关,上了堂姐等在机场外的车,只记得堂姐跟我说,正月初二见您,您跟她说,‘您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同意我出国’。我心悲凉啊,父亲!没有人知道,我下半夜支开给你守夜的亲人们,挪开了冰棺的棺盖,我抚摸着您的脸,握着您的手,只有这样,我才能感觉您的生息,才能和您说话,爸爸啊,留不住您生命的女儿只能这样握您的手了。连姐在内都不理解您要回老家办丧的想法,可对我,这个流浪异乡的人来讲,我明白您对落叶归根的渴望。父亲,您是我生命的来处啊,岁月就如刻刀,在我的心里刻上了伤痕,而今您已在那墓园静默了几百日,日晒雨淋。从您成灰那一刻,才感到了火葬的残酷,七尺男儿瞬间成灰,化一生之想念! 父亲,人从自己的哭声中来,又从他人的哭声中去,原来兑现生命的转身如此的简单,可那遥远的过去,刻在心里的情感又如何由转身的瞬间就能遗忘。

      一个月后,我又飞回了多伦多,生活还是要继续。面对人生吧,无任是苦,是甜,总是要活下去的。你企盼着前路不再有风雨,金融风暴却如雷电响澈着整个北美及世界的上空,明天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2009年加拿大的冬天真得有点冷,雪已经纷纷扬扬下了好几个月了。那天早上又是一场大雪,开在路上的车都举步维艰,我停在线内等着红灯转绿的那一刻,望着车窗外茫茫大雪,看着从高速口下来的好几部车,因地上被雪覆盖的冰层,而在拐弯处失控冲向路崖,我想着,裁员风暴下的人们,就像这行在雪下的车一样,既使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还是不知道撞向路崖的下一个会是谁?!

  回望这七年的移民路,含着多少的勇气和无奈。一步三回头,满目眷恋,且把经历的风雨化作绵远不尽的生命体验。就如余秋雨先生所言:漂泊的最悲沧的含义:出发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航程会把自己和自己的子孙带到哪里,直到今天,不管哪一位新一代的华人漂泊者启程远航,欢快的祝愿和告别中仍然卷着这种悲伧的意绪。

      且放下所有的烦恼,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不经历风雨,又怎能见彩虹,希望在,明天就在。只要向前,就会有希望,天总会亮起的。

有一首歌曾经这样唱: 那一天 我不得已上路 为不安分的心 为自尊的生存 为自我的证明 路上的心酸 已融进我的眼睛 心灵的困境 已化作我的坚定 在路上 用我心灵的呼声 在路上 只为伴着我的人 在路上 是我生命的远行 在路上 只为温暖我的人 温暖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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