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茶味人生1》

喜欢饮茶也就是近两年的事,中原相比南方略显干燥些,上班容易口干舌燥,白开水不易解渴,才改为喝茶,年前从家乡带来一包茶叶扛不过两个月,只好电话追到尚在江西老家的二姐托人再捎来一大包。

也曾在市场上买得茶叶,各种名目都有,总觉味淡而不苦,色清且不香,远不如家乡的茶叶来得苦涩、浓烈、幽香,似乎有种特有的持久的香馨在里面。

因喜饮茶,开始慢慢留意起有关茶之文化,传说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人们始知茶有解毒作用。随着现代科技的进步,人们对茶的研究不仅仅止于传说,拿来作为研究,究其化学成份,发现茶叶中含有咖啡碱、维生素C、多酚类化合物等多种有益成份,生津止渴、清凉止痢、消暑解热、清气化痰,如此之多种功效,茶叶果然神奇。

中国是茶的故乡,茶文化源远流长。古今多少名人与茶结缘,唐代陆羽,善于煮茶、品茶,耗一生之功著成《茶经》,后世尊为“茶圣”。清代书画大家郑板桥特爱饮茶,留下无数咏茶诗篇。近有梁实秋先生“不喝茶,还成中国人?”的无理诘问。可见中国饮茶,前见古人,后有来者。 

今年年初与同事至杭州西湖游玩,饱尝西湖美景之后,早闻西湖龙井之名,特相约一同龙井问茶,也好体味不一样的闲散、幽静的茶味生活。待车入山林,两旁低矮的团簇着的茶叶林被春日的阳光照得格外翠绿,人尚未渐入佳境,就顿感鲜爽怡神,等会与茶山峻岭之间,处于松竹村舍之下,不觉身轻似烟,恍如梦境一般。我们一行刚坐定,主人捧杯而出,憨笑可掬道“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此为刚制出来的上等龙井,且慢喝,不够再续”。说完提着笨旧水壶斟满几杯,一字排开摆在我们面前。

早春三月的天,乍暖还寒,当一缕阳光伴着料峭的寒意斜斜地照到茶杯的上沿时,缕缕上升的热气被映了出来,这小小的袅袅的飘荡的线条,随风漂浮的缕缕茶香,竟然让微冷的心头有了丝丝暖意。紧握一杯在手中,细看杯中茶叶徐徐舒展,上下浮动,小小芽尖先是冲向水面,悬空竖立,转而又徐徐下沉至杯底,个个倒立犹如群笋出土,又像插在水田里的禾苗,岿然不动。突然想起学生时记过的一句话:“人生就像水杯里泡的茶叶一样,一辈子生活在沉浮间,真诚地沉下去,有份量地浮起来”。年少不知深意,若干年过去,在这美丽的西湖畔,始知这话的份量是如此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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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茶的过程中,有意和主人攀谈起来,得知他们世代种茶、采茶、制茶、卖茶,茶经贯其一生,世代相传。期间参观他们的制茶作坊,老式的铁锅、陈旧的竹篓,在那被炊烟熏得黝黑的斑驳的墙壁上,我仿佛看见母亲正干净利索地站在土灶之上,将满满一篮子新鲜翠绿的茶叶倒进锅里,生火热锅杀青,然后双手用力揉捻,直至烘干成团装袋。那一刻,记忆仿佛又回到十五年前的老家,谷雨时分,母亲时有去外婆家村背后的田埂上采茶,小时候曾跟着去,不采茶叶,却尽挑树丛中的彩蝶来寻。

问茶归来,一路回味龙井茶的清香与甜爽,彼此赞不绝口,同行人笑言,来世也来西湖边做个茶农,心想,如有来世,何不做一颗西湖边普普通通的茶树?假期结束回来在办公室泡上捎来的龙井茶,却怎么也找不回当时的味道来,才幡然醒悟,茶不在名,在乎人之心境。

记得父亲在世时最爱喝茶,尤喜酽茶,每每一杯茶水几乎全是泡散开来的茶叶,小时候偷尝,苦得直吐舌头,从此以茶绝缘。父亲一生操劳,一辈子在土地上摸爬滚打,究其父亲为何如此喜欢,我想,他的一生似乎暗合这茶水本身的某种品质,须经得起这沸水的浸泡,岁月的磨砺,平淡是他的本色,苦涩是他的历程,清香是他对我们子女的馈赠。

相约以酒,倒不如相期以茶,前者多了些市侩俗气,后者则有附庸风雅之嫌,不过在这物欲横流的当今,能静下心来,对皓月清风,凭明窗净几,清谈款话,把盏品茶,不失为交朋会友的好方式。然而繁忙的工作之外,握一杯淡茶,捧一本旧书,如此消磨一个悠闲的周末午后,却也难得这茶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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