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年的人生,见惯世事轮回,不虞舌尖也经历了一番轮回。
由六七十年代的食不果腹,野菜充饥;八十年代初的不忧温饱,垂涎甘肥;九十年代的胡吃海喝,大鱼大肉;到如今的少肉多素,注重养生保健。
由早年的见肉欲狂,烦厌素餐;到时下见肉起腻,懒得动箸,喜食素餐简餐。
不由人不感叹世事轮回往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余生也较早。小时候“紧”吃,一日三餐以红薯为主,玉米面饼子都吃不上,更不要说白面烙馍、白面馒头了;荤腥更是罕见,一年到头难沾唇齿,想肉想的发疯。
吃红薯吃得想吐,吃得心翻,胃泛酸,吐酸水。
还要经常挖野菜充饥,诸如面条菜、水不棱、七七牙、马屎菜、猪耳根儿棵、择蒜、蒲公英、灰灰菜、麦荠菜等。
还吃过红薯叶、榆树叶、柿树花、河里的水草。
陆海空全吃遍。
到了冬天,蔬菜吃完了,野菜也挖不倒了,就吃芥疙瘩、芥疙瘩叶腌制的咸菜。
从初中开始外出上学,到高中二年级,整整五年,一年四季在学校吃饭,佐餐就以咸菜为主,直吃得见咸菜就发愁,食之难以下咽。
在六七十年代那个时候,要是有了肉,自己有份而没能吃上,眼睛都会气得发红,肺都可能气炸,因此而拳脚相加,大打出手,那就是很自然的事,见怪不怪了。
那时候,吃饺子都是素馅,馅儿就是白萝卜丝儿炒了炒,最多掺点油渣儿。谁家包的饺子要是肉多了点,见了那就馋羡得不得了。
曾听长兄炫耀过,他曾在郑州火车站吃过一种小笼包,直流油,包子馅儿全是肉,一兜儿肉!我们小孩子听着想象着,口水都流出来了。心想要是哪一天能吃上“一兜儿肉”的包子、饺子,该有多好啊!吃上纯肉馅儿饺子、包子,是我们那一代小孩儿的梦。
改革开放之初,日常饮食,才渐渐由以红薯为主食,变成以玉米为主食,早晚餐玉米糁粥、玉米饼子,不过中午能吃上白面手擀汤面条了。
以玉米为主食的日子持续至少有五六年,慢慢变成了以白面为主食的生活了。
天天手擀面,渐渐吃絮了。就羡慕人家能弄来挂面吃,一度挂面成了稀罕物。
到八十年代中期,又时兴起快食面(方便面)。
记得那时上高中,能去学校代销店里买上一包快食面泡泡,美美地、仔细地品味,就是莫大的享受。有时感冒了,不吃药,就买快食面吃,犒劳安慰自己。那时,快食面对我来说就是改善伙食。
九十年代中期以后物质已经相当丰富了,一直到大约2010以前,这中间十几年里,经历过五十年代、六十年代、七十年代物质极度匮乏时期,八十年代初到九十年代初这十年仅仅是能够温饱、还称不上吃好的时期的人们,于是放开肚皮,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吃了个够,吃得大街上将军肚比比皆是。
渐渐的,人们的口味变了,肥甘脂膏吃腻了,糖尿病、高血压、脂肪肝等富贵病多了,人们对吃又有了新的期待、新的口味,又想起了物质匮乏年代的简餐、素餐、野菜、咸菜、手擀面……
荠菜饺子、蒸榆钱、蒸面条菜、蒸马屎菜、凉拌蒲公英、凉拌七七牙、凉拌红薯叶、炒择蒜、炒红薯梗儿,成了人们稀罕的桌上菜肴。
腌芥丝儿、腌韭花儿、腌雪里红,当年见了就发愁的咸菜也重新回到了人们的餐桌,成了人们喜见乐吃的佐餐必备。
一般情况下,非手擀面不吃;挂面、快食面非不得已是不愿问津的。
当年吃得吐酸水的红薯,现在也成了很多人的最爱,尤其那些已经步入晚年的曾经吃红薯吃得心翻的人。
人们再也不神往“一兜儿肉”的包子、饺子了,很多人进饺子店、包子铺,往往先问:“有素馅没有?”如果没有,或大摇其头,或掉头就走了,不吃了。
人们聚餐,经常听到的建议是,多点些素的。再也不喜欢饕餮大鱼大肉了,人们喜欢起了简餐素餐了。
不过。今日所吃的野菜、咸菜、素菜,今日所吃的红薯,今日所吃的手擀面,比物质匮乏的年代,也讲究得多了,烹调的工艺佐料也丰富得多了。
正如那段讲人生境界的话所说的那样:
“人生有三重境界。第一重境界,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二重境界,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第三重境界,是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但是人们都知道第三重境界已远远高于第一重境界了。一、三两重境界看到的虽是一样的山水,但对山水的感悟可能就有霄壤之别了。
舌尖上的食物在轮回,但轮回中有进步,有发展,有调适。我们今日所食的红薯干面条,岂是昔日物质极度匮乏年代所吃的红薯干面条所能比的吗?
人们再怀旧,也是回不到过去的。时代在发展,时代在进步;时代是呈螺旋式发展的,每一旋都比上一旋上升了。
今天我们可以吃肉,也可以吃素,可以任我选择!(那时候呢?)肉吃腻了,就吃点素的;素的吃馋了,就去吃肉;或者荤素兼食,随心所欲,岂不快哉?
我还是钟情欢喜当下的时代,我是不愿回到数十年前的年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