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坐在我的对面,依旧泪流不止。她道:“这段感情太苦。”
我不甚唏嘘。
接下来,韩雪向我交待萧晨的遗产,她躲躲闪闪,吞吞吐吐。
她没有告诉我萧晨遗产的数额,她没有告诉我萧晨遗嘱的内容。
她只告诉我,萧晨原本打算为韩雪、露丝、小美建立一个信托基金。
在我的追问下,她告诉了我萧晨准备向这个信托注入的金额,她说她将按照萧晨的遗愿建立这个信托。
我有些吃惊,这和几个月前我从萧良那里得来的信息不符。原来信托基金还没有建立,它只是萧晨的一个意向。
她约我三天后与律师一起见面,由律师向我诉说。
我把希望寄托在律师身上。
韩雪走后,石健走进了房间。
我对他道:“很奇怪,我见到萧晨的妈妈会哭,我见到萧晨的妹妹会哭,我见到萧晨的弟弟会哭,但是,见到韩雪,我一滴眼泪也没有。无论她怎么哭,我就是一滴眼泪也没有。”
石健道:“这很自然,你还在恨她。”一语道破我自己没有看清的天机。
我在自己已经幸福了的今天,在韩雪的丈夫不幸早世的今天,我依然不为人知、不为己知、有理不饶人、没理也不饶人地恨着韩雪?我的人性居然这么丑陋?
他看了看我,说:“你可不可以换一个身份看韩雪?不再将她看作你的情敌?”
我冷冷地问:“换一个身份看韩雪?她当年成功地插足了我的家庭,除了这情敌身份,她还有什么身份?”
石健悠悠地道:“你女儿妹妹的母亲。”
三天之后,韩雪带我去见了律师,但是,这个律师并非是萧晨遗产处理律师,而是那个要建立的信托的律师。
我十分吃惊。
韩雪,你不给我看萧晨的遗嘱,不向我交待萧晨遗产的处理,只向我介绍一个空壳的信托有什么意义?你当我是家庭妇女,什么都不懂?
韩雪,你到底有什么事情需要瞒住我?
走出了信托律师的事务所,我叫住准备离开的韩雪,单刀直入地道:“小韩,你应该把萧晨的遗嘱复印一份给我。”
韩雪闪烁着一双大眼睛,诧异地看着我,她道:“你不信任我?”
我心说:当然。
“他把一切都交给我了。”韩雪这样说。
把一切都交给了你?
如此说来,萧晨的遗嘱里规定了一切东西都归你韩雪?你韩雪只是好心施舍我的女儿,愿意执行萧晨的一个愿望而已?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我作为小美的监护人,没有任何话语权。
韩雪是否建立这个信托,韩雪什么时候建立这个信托,什么时候向信托注入资金,什么时候给予我女儿分配,完全凭她自己高兴。
事情真会是这样吗?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的话,韩雪她为什么对我躲躲闪闪,萧良为什么对我严加防范?
“这一切和你们有什么关系?”韩雪道。
一句话惹恼了我。
我不由地怒火中烧,记忆立刻闪回到了韩雪做萧晨秘书、我做萧晨太太的岁月。
小韩秘书毕恭毕敬地在电话里对我说:“萧太太,萧总今天晚上开会……”
眼前这个女人现在俨然一副萧晨正室的模样,我这结发之妻为了女儿利益却成了向她讨饭的。
“作为萧晨未成年女儿的监护人,这一切就是和我有关系。”我道。
我没好意思说出下一句:假如你认为这件事和我没关系,我就让法庭告诉你这事到底和我有没有关系。
“韩雪,”我不客气地说道:“我要确保你所说的要给我女儿建立的信托的钱一定会注入我女儿的信托。”
我迅速地在脑海里算出了韩雪所说的萧晨将注入的信托资金的四分之一,我不客气地说出了这个数目:“我要确保我女儿可以获得这个数目的信托。”
我这样说是因为萧晨原本打算建立的信托是给韩雪、小美、露丝三个人的,韩雪占有二分之一,两个孩子各自占有四分之一,现在韩雪打算为小美建立单独的信托,那么小美 的信托应该占到原来总额的四分之一。
韩雪恼了,她恨恨地看着我,道:“你倒是算得又快又清楚!”
我立刻感受到了韩雪对我的敌意。
我很诧异,她为什么恨我?她到底为什么恨我?她有什么资格恨我?
是她插足了我的家庭,而不是我插足了她的家庭。
韩雪双眼望天,很委屈地说:“我说过我不想管这件事,我说过我不想管这件事,他偏要我管这件事,他偏要我管这件事!”
她用怨恨的目光望着天,好像萧晨在天上,这会儿,她在跟他诉苦。
我心说:做人可以窝囊,我可以窝囊到放弃婚姻的地步,但我不能窝囊到连我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韩雪,咱们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一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