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假期第一天,就下起了雨。弟弟妹妹说我与雨结缘,因为近几年我每次回家都能赶上雨天。
好大的雨。白天还是蒙蒙细雨,到了深夜,雨势愈大,我在天台晾完衣服,头顶新盖的铁皮被大雨敲打得啪啪作响,像极了去年山中听到的瀑布声。
“这点雨量,就算下一整天,路边的小溪也不会流出水。”傍晚时分,妈妈对着灰蒙蒙的天跟我说。其实没回老家前,妈妈曾在电话里抱怨道,自入秋后,老家已经很久没下雨,河里没水,地里的庄稼现在都得用自来水浇灌。
我望着远处昏黄的路灯下清晰的雨丝,暗忖即使小溪没水流出,至少这两天妈妈不用再从家中辛苦地搬运自来水到地里浇水了。
说起雨天,记忆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有关两个雨天的记忆立即涌现在脑海。
一、台风雨
时间太久远,我已经不记得当年几岁了。那时我住在老房子里,一间两房组成的黄砖瓦房。
那天台风来袭,比以往的更严重,风力更猛。我第一次看到门口十几米高且粗壮的菠萝树被大风刮得左右摇摆,好几个小菠萝果实抵不住强风而被刮下,啪啪摔在瓦顶上,屋内有几处地方开始出现漏雨。
我妈在每个漏雨的地方放上一个盆,便拉着我站在门口横梁处。“不用怕,这上面有横梁,就算这里塌了,也有它顶着。”她紧紧抱着我,但是目光四处张望着房顶,我知道她也害怕。
再过几年,我家换成红砖平房,往后即使风再大,雨势再猛烈,这栋房子为我们挺住,那种一到暴雨天就担心受怕的感觉也就从此消失了。
二、冬雨
没有正式工作之前,我妈在家种菜在拿到街上贩卖。
在很多人眼里,这种路边小菜贩很赚钱,其实都是赚辛苦钱。刚开始,还是“生手”的妈妈凌晨两点就起床摘菜洗菜,六点半才把几十斤菜打包装好。骑着老式自行车,登上长长的斜坡,要花上半个小时才到菜市场,还要忍受城管的追赶。幸运的时候,赶上节假日一天能卖一两百;惨淡时,我妈喊着一毛钱的青菜也没人要,辛苦一早上却只换来一顿猪肉钱。
再后来,熟能生巧后,我妈可以三点多起床,外加一个我。我那会上高中,一到假期我妈经常三更半夜把我拉起来帮她摘菜。我当然不愿意啊,但是没办法,我的家庭条件不允许我拒绝。
当时已经入冬,那晚雨势不大,温度却极低。我披上雨衣,戴上头灯和帽子,推开门刹那间便感受到冰冷的雨拂过脸,身体沁凉到发抖。其实帽子和雨衣的作用都不大,经历了半个夜晚,我的刘海已经湿透,脸麻木到坚硬,裤脚也湿了,双手冻得发红发痛,整个人感觉都冻僵了。天终于亮时,我帮我妈把菜打包装好放在电车上,看着她离去,我才回家补觉。
三
可怕的台风雨很糟糕,被冻得僵硬的冬雨也很难受。每当回想起这二十多年风风雨雨,我发现妈妈每个时期都过得艰难困苦,熬了半辈子快到晚年,生活才好起来一丁点。
有时候我挺恨自己没有能力,没能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越想着,我的眼泪就和这大雨一起流下,黑夜中,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