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疯
今天回到了天津,虽然看了天气预报,知道这两天都是高温,心里多少有了些准备,但回到家,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顿时满头大汗时,还是出乎我的意料。对于大都市的暴热,我多少还是心有余悸,但又只能去适应。赶快打开了空调,但这种人造的凉,怎么也比不上山沟里自然的凉快,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凉爽,很舒适,而不是寒气逼进所有环节骨缝的凉。不过三个小时的高速,温度的感觉却天壤之别。才离开,便开始怀念贴近大自然的惬意了。
这次出去了整整半个月,而且走的很远。先是回到阔别两年多的单位,尽情的享受着那熟悉的栗花香,每到夏至左右,那漫山遍野的特殊的香味,变成了山沟的主角,百花盛开又能如何?绿树成荫又能怎样?一切都成了那香味的配角,只能偶然间,才能嗅到淡淡的清香味,也只要这时,才提醒人们,哦,别忘了,还有那些低调的植物们,在悄悄地奉献着它们的的清香。
在我的生命中,栗子花的香味是无以替代的,因为那里充满了风风雨雨的故事,每次沉浸在那香味里,几十年的经历便历历在目,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再次展现在眼前,激动在心里。只可惜时光一去不复返,如梦般的过往,全部凝聚在栗花盛开时香味里,越酵越浓,直到成为独属于我自己的美妙情节,相忘掉都难。
作为旅游爱好者来说,远方总是有种莫名的魔力吸引着我。这次老公有几天假,于是说走就走,自驾出关,直奔辽东湾,先是鲅鱼圈,然后抵达了我国海域的最北端的、与朝鲜隔江相望的丹东市。
这是我第二次踏上这块黑土地,十年前来过一次。那是公公八十岁生日,为了满足老人家的思乡之情,我们一家人特意开了个稍大些的面包车,陪着两位老人回了趟东北老家—辽宁省盖州市(当年是盖县)。公公参加过抗美援朝,1953年回来后,便被分配到一个流动性极强的水利单位工作,所谓的“极强”,就是只要工程结束,马上拔营起寨,拖家带口的奔赴下一个工地。从离开了家乡那一刻,公公带着我婆婆,跑遍了大江南北,千辛万苦中养育了四个宝贝。很多大坝的建设工地都留下过他们的足迹。故土难离,耄耋之年想回到老家再看看老宅子,看看同样不再年轻了的兄弟姐妹们,这些心愿,其实早就酝酿在老人的心里了。为了满足这一心愿,我们全家出动,陪伴二老在辽东大地上,整整奔波了一个多星期,该去的都去了,想看的也都看望了,自然是心满意足但又恋恋不舍,终归要离开了这既熟悉又有着些许生疏的黑土地。人如浮萍,不知道今生到底会飘向何处,又留在何方。
我觉得,人生的下半场就是个“了”的过程,十年前的东北之行,已让我开始体会这个道理,该了的了了,人的灵魂才会踏实,尽量别留遗憾,包括老人,也包括我们这些做子女的。
如今公公去世快一年了,东北老家,跟公公最亲的三弟也都快九十岁了。因为各种原因,老两口都住到了养老院。三叔是一位受人尊重的老人。我们都知道,他家的生活条件挺差的,这也是他和瘫在床上的老伴儿住到养老院的原因之一,即便这样,去年听到他二哥(也就是我公公)去世的消息,非常贫穷的三叔,立马打了五千块钱给我婆婆,在电话里询问着公公从得病到去世的全部情况,边问边哭的泣不成声,每一位在场的家人,无不为之动容,更深深地被两位兄弟的情谊所感动。十年前的东北之行,成了他们最后相见的机会,一别即成永别,人生就是这样的无常,
公公走了,三叔老的走不动了,很多事是无力回天的,阴阳两隔,再相见已成奢望。但我们这些小辈们还在,也还算年轻,还能到处跑着。去年,安顿好公公的事,我和老公就决定,抽时间必须再去趟东北老家,看看三叔,也替咱老爹看看他的三弟,快九十岁的人了,谁知道哪天……趁着一切还来得及,还是那句话:别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