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喜欢一个人,又害怕一个人。
赶上了89年的末班车,四舍五入,竟30了,偶尔掐指一算,也唏嘘不已。
忘了在哪看的一篇文章,说女人25岁左右就会产生30岁前恐惧症。悠悠想,这么看来,是不是该庆幸我的恐惧来得晚了些?
工作日的早上7点10分,手机闹钟准时响起,悠悠照例按了“5分钟后提醒”,然后昏沉沉地躺着干等五分钟。有时候觉得此举非常无意义,却坚持成了习惯。悠悠平日是住公司或者说厂房宿舍的,步行五分钟就能到办公室。她从不化妆,不是因为她有多天生丽质,只是因为——懒。
这天是周一,8点30,闹铃再次响起,项目例会。对外,悠悠的职位是PM,顾名思义,是project manager,只可惜她还不是经理级别,于是工作证的职位赫然写着“项目工程师”。会上,悠悠总是第一个做报告,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好像成了不成文规定。她其实是个很文静的女孩子,呃……或者说女人。她话不多,讨厌冗长的会议,通常言简意赅,无特殊情况,基本两分钟内可报告完毕。然后开始发呆,放空,甚至打瞌睡。
项目例会后,她就到生产线去转了转,因为有她的项目试产。一个小时后,回到办公室,边喝水,边在中公网上做事业单位招考试题。是的,她在备课。这也是上周突如其来的决定——无意看到中心区某单位招聘行政管理人员1人,要求英语专业,过专八。事业单位很少招英语专业的,她觉得罕见,就莫名地报考了。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知道自己不想做什么。比如,她很确切地知道,她不想再跟产线那群人鬼扯了。她的理想工作是成为一名图书管理员,因为她喜欢安静,喜欢看书。不幸的是,原来图书馆的招聘也有专业限制的,比如“信息管理学”或“图书管理专业”。她很懊恼当初选错了专业。
突然心绪有点乱,悠悠给老公发了一条微信,“想你”。她是说真的。他们在一起七年了,结婚两年,偶尔还是会想念。他迟了二十分钟才复,“不好好上班”。她于是不再说话,继续做题,然后看着60%的准确率,又禁不住自我怀疑,唉,何苦为难自己呢?
晚上她会一个人到附近一家茶饮店坐坐,顺便吃饭,蹭wifi,不管吃什么,她总喜欢配冷饮。那种冰凉又甜甜的舌尖上的味道好像会让她清醒些,心情更好些。她总是固定坐在那个角落靠窗的位置,打开自己的小本本,开始做翻译。翻译是她的一个兴趣爱好,她没把自己的专业发展成职业,只是不想扼杀了这份热忱。她的性格一直偏佛系,一周也就接两单左右,兼职的收入基本都花在了唯品会上。翻译让她充实,她很享受这种感觉。但每次交完稿,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又总有一种落寞涌上心头。
老公总是在晚上11点后给她打电话,那表示他终于忙完了,突然想起自己还有老婆。他总是问,你在干嘛呢?今天吃了什么?想我了吗?......对于这种例行公事的问候,有时候她并不想回答。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也能从她的声音辨别出她此刻不想说话的心情。于是,他会说,那早点睡咯。悠悠平静地把电话挂了。他可以在第一时间感知到她的情绪,却还是不会哄她。这也算是一种悲哀吧。为什么就是不能哄哄我呢?悠悠恨恨地想。
她想起七年前的那个梦境。那是他们认识的第14天,午睡时,她梦到山崩地裂,她站在一块已断裂的岩石上,即将坠落深渊,她惊恐,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突然有一只手,宽大厚实的男同学的手伸向了她......然后她醒了。那天晚上,她照例在图书馆关门时出来,他在门口等她,说,去操场走走吧。他们沿着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他还是低着头,默默地走着,一言不发。她跟在后面,终于忍不住了,问,你是在想什么吗?他停下了脚步,转身慢慢像她靠近,一字一句地说,我在想,我是进一步呢,进一步呢,还是进一步呢?话落音时,他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她突然害羞地笑了,蹦跶地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回头对他说,好吧,我同意了。
舍友都笑她,这算哪门子告白啊。但她不在乎,那时候她总觉得一切冥冥中都注定了。梦里她并未看到那男同学的脸,但她确信就是他向她伸出了手,他就是那个会救她于水火之中,给她安全感的人。
事实证明,这些年来他确实宠她,爱她,从不让她做家务。可是,这也只局限于他们的二人世界。乡下的公婆大驾光临时,好像一切就都变了。他会怪她不好好吃饭,不尊重他父母,他全程陪着父母,鞍前马后,几乎不回主卧看她一眼。她越是害怕,就越是抵触公婆的到来,也就越激发老公的愤怒。她哭着自我剖析,告诉他,她害怕,他们来了,她就不再是他的中心......老公冷笑,冷语道,“你的性格是有多孤僻,你的心理是有多扭曲?!”
从那一刻起,她就死心了。豪爽的时候,她会想,MD,要不是我还怕我爸妈,我早就甩你十八条街了。卑微的时候,她又想,唉,我这么一个孤僻的人,年近三十,一事无成,也没有朋友,这是有多失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