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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过许多猫,橘的黑的白的花的猫,胖的瘦的老的幼的猫,多的我自己都数不清了;和这只猫一起生活过一月、一年、两年…旧的去了,新的来了,多久我自己也记不得了。
有些东西,来得早,走不了,注定要留在记忆深处一辈子。
我与我的第一只猫,大概便是如此。
这猫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至于多久以前,我也忘了,所以至于它是什么样子,我也记不大清楚了,直觉告诉我它是只老胖橘猫。为什么说它老,大概是因为不知晓它从什么时候开始养在我家,至于胖呢,单纯就是我抱起来嫌它费劲,我想,必是我年幼稚嫩娇弱、它年老体脂沉淀,这也是我年久记忆中最深的印象,至于橘色,没错,就是猜的。
中间省略,至于原因,还是忘了。
后来啊,我的父亲受够了它,就对我苦苦相劝,说什么,大概是它偷吃,还是说它乱跑,就要把它送走,我同意了,我以为它会被送到别的人家。
确实,它是被送走了,被装在麻袋里、丢上路边跑过的运砖头的三轮车,我呆呆地看着:三轮车装满了红砖,冒出头来几摞,排的十分整齐,车子一走一颤一团黑烟,颠得我的心跟着一跳一跳的,麻袋孤零零地立在最上一层,车用力地走着,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老胖橘猫压着,似乎是更慢了一些,我觉得我能追上它,但我一动不动。我有些站不住,默默安慰自己,它会到一个好人家的…渐渐的,“突、突、突、突”的声音盖过了一切,老胖橘猫好像在叫,但是没人听见…
就这样,我的第一只猫不了了之。
有的时候,一眨眼,一恍惚,喜新忘旧好似变了一副嘴脸。
我与我的第二只猫,不敢保证十分符合此话,当时来说八九分总要有。这猫也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不过总归续的上前猫之事,毕竟稍稍长大一些的我记忆总要好点。
且说那猫来历不明,八成出身野猫,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这边,野猫才是最好认养,你喂它两顿饭,它便会赖在你那儿,到点饿了不请自来,要是你怕别人也出此招数,让这猫脚踏几只船,只需将它在你的院子里关上几天,俗称认人认地,这样它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了。不过话又说了回来,此猫长相大众,黑白相间的杂毛昭示着它那最普通的身份,但单流于表面叫做肤浅,这黑白花猫有一奇功并以此傍身。
因为上幼儿园的我早出晚归,它吃饭常常是上顿不着下顿,我就只好每天下午放学给它投喂加餐,看着黑白花猫大口大口地吃,边吃边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小小的我蹲在旁边,看着它的肚子由肋骨根根分明到吃成珠圆玉润,最后我的心中充满了成就感,好像干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那时,我每天最高兴的事就是下午放学喂猫。黑白花猫肚子胖了瘪了、瘪了胖了,一年四季来来去去、去去来来,它也真的死心塌地、不离不弃。后来,我不怪它背信弃义,只怪一场车祸,人猫两隔。
就这样,我的第二只猫死于横祸,新猫变成旧情。
即便错过,也执拗,不放手,哪怕撞了南墙最后头破血流。
我与我的第三只猫,是我养过的最后一只猫。
这猫来时家中猫丁兴旺。
第一开始,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楼上不断传来凄厉的猫叫,第二天早上,一只黑多白少杂毛胖猫就出现了,没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溜进院子,后来它又外出了一两天,回来,屁股后便有了一只黑猫、一只白猫、一只橘猫。年幼的我高兴极了,原来它是一只快要生了的母猫啊!我还从来没有养过四只猫呢!
万万没有想到,猫跑到了隔壁,被他家小孩看上了,非要抓走。碰上他来胡搅蛮缠,大人也都不管,他们眼里,只要不碍自己的事,才没有心思管你们怎样。奶奶苦苦相劝隔壁小孩,你抓走了它们也活不了,可他死活不肯。不得而已,四只猫,我们一人两只猫,小黑、小白被抓走了,我听奶奶的话,留下老猫,因为小猫还在吃奶,可是隔壁小猫又要怎么办呢?
我去隔壁看过,小孩父母用米汤喂小猫,汤半清半浊的,早已没了热气,破碗里还剩下半碗,小猫窝在纸箱里,不声不响的,但还活着。
盛夏的天,是说变就变,前几天还狂风怒吼、大雨倾盆的,今天就晴空万里、暑气逼人了。小孩外出,忘了被锁在门外的猫,回来的时候,它们已无生息。
后来,小橘猫长大了,再后来啊,老猫死了。
这小橘猫恐怕属猴,最是顽皮,也最聪明。门口有个木棍高高立起,扯着晾衣的绳,小橘猫便日日在此磨爪。一天,我惊奇地看到它唰地爬了上去,端坐在顶端,我正担心它该如何下来,突然,它顺着木棍直直地往下冲,那一刻,我目瞪口呆。
狭路相逢,此猫必胜,假以时日,定成大器。后来,我到了皮的年纪,狭路相逢,还得我赢,我剪了它的胡子。
我爷看到了说,你剪了它干啥,那是抓老鼠的,我满脸不解,爷爷自信地说,猫是用胡子测量老鼠洞有多深,当时的我,一脸大悟。
寒冬腊月,这猫最会享受,人在沙发上坐,它非要卧在人腿上,真不知道谁取了谁的暖。那晚,我们全家在客厅看电视,我哥坐着泡脚,那猫就顺势卧在我哥的腿上,好像还睡着了,反正眼睛是闭上了,我哥也没赶它,开玩笑地说着,这猫还怪会享受呢!我哥去倒洗脚水,猫一惊、跑了出去,好巧不巧,洗脚水刚好泼了它一身,活生生一个落汤猫,虽然怪可怜的,但那时可没人愿意抱它。
我猜猫会治病,我亲眼看见过,橘猫自己吃草给自己催吐过,起因是何不知,经过就是看到它在吃草,结果就是吐了,我当时惊讶极了,这猫真厉害。
是的,此猫神通广大,就是不知哪方神仙转世。
斗转星移,随着我们一起长大,发展一起向前,小时候我不懂这些,就知道家门口有条路,从前过马路只要停一下确认没车就行,现在过马路要等好一会。
车如流水,也带走了许多人、事,包括橘猫。
就算坚持,不过是,无用功,你的苦苦哀求死于无能为力。
我与我的第四只猫,已经算不上我的了。有一天,我看到一群小孩聚在门口树下,他们守着一个箱子,箱子里有一只小猫,全身雪白,眼睛像黑宝石,干净如洗,可讨人喜欢了,我站在外围看了一会儿,他们好像是在决定小猫去处。不知怎的我就突然跑回家了,趴在床上哽咽不止,没人发现。父母知道的时候啊,我发烧了,一病起来,小猫不知去向,我也没再过问。
这一病啊,恍如昨日,却已经年。
就这样,我的第四只猫来去匆匆,此后再未养猫。
再往后,我读书上学,时间拥挤;再往后,我独在异乡,人潮挣扎。看了许多人情世故,懂了许多书上没讲过的道理。我曾见过高中学校食堂后面游荡的猫,吃的也是珠圆玉润,得有不少油水,见过红楼艺苑窗前的猫,前脚撑着窗子在吃猫粮,美的像幅画儿,见过路边流浪的猫,你所有以为的自由自在,难敌现实窘迫。
那天,窗外大雪飘扬,掩盖了行人的足迹,喧嚣褪去,万籁俱寂,路灯无声伫立,发出一点微弱的光。
我听朋友讲了一个故事。
外公之前养了一只橘猫,这猫是母猫落下的,外公就抱了回去,用奶一点点喂大。
我见到的时候它已经长大了,因为从小养在外公身边,倒是一点也不怕生,外公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活脱脱一小黏人精,可惜不管我怎么招呼,它都不黏我,只黏外公。
冬天的时候,屋里生炉子,炉子旁边有个沙发,那猫就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巨乖巨乖地让我顺毛,岁月静好,大抵便是如此吧。
过了一年,外公说它领了一只母猫回来,难道是丑媳妇见公婆?行吧,也算明媒正娶,巧了的是,它也是只橘猫,就是认生,除了喂它,其他时候都躲得远远的。
不久,母猫生了一窝小猫,外公将它们送人了。
又过一年冬天,它又生了一窝小猫。天寒地冻,外公担心母猫养不活它们,就去找小猫的藏身之处,找到了就喂一些牛奶什么的,之后母猫发现小猫位置暴露了,就叼着挪地方,然后外公没事的时候又会去找,母猫带着小猫再换地方,一老一小乐此不疲地斗智斗勇。
后来啊,那只乖猫不见了,外公就在村里找,最后找到了,死于非命。
再往后,母猫也不见了,只剩四只小猫。
其中那只白猫最乖、最得我爱,还有一只橘猫,最凶,这两只猫,可以说是极端地遗传了猫爸猫妈。
造化弄人,有一次,我手里拿着火腿肠喂小白,它好像吃得太认真了,把我的手当火腿肠给咬了,结果新冠疫苗也接种不了,改成了狂犬疫苗。之后,白猫被送走了,陆陆续续的,又走了两只,谁都没想到啊,最后,最不乖的橘猫留了下来。
那只橘猫后来又生了一窝小猫,有三只,外公还让我们视频了呢。
暑假回来的时候,我惊喜地发现,那只最不乖的母猫竟然温顺了许多,我去看的时候只剩一只大橘猫和一只小橘猫了,那个小橘猫也十分怕人。
我问外公,怎么只剩两只猫了。
外公说,这个橘猫是当时有一只母猫落下的,他把它养大了,生下的一窝猫其他的送人了。
我愣了一下子,说,这样啊…
雪落无声,伴随着我们的故事洋洋洒洒。
这姑且算是我与我的第五只猫吧。
俗话说了,猫有九条命,我倒希望它是真的,至少,自始至终都是那一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