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父母老是希望子女才华过人,殊不知,才华过人如同怀抱利器,把匕首、飞刀、利剑随身携带,连火车站安检都要刁难你一下,别说远走高飞了。为人父母者,最好看到子女正常、平常乃至庸常,庶几,福如东海也。
1967.一些人苦于才疏学浅,一些人困于才华横溢,宛若骨瘦如柴者与脑满肠肥者各有隐忧。过犹不及,同样适用于才学。这个世界上,困于才高学富的人,不亚于困于胸无点墨的人。手不释卷,孜孜不倦,将许多知识学到手后,蓦然回首,惊觉命运多舛的主要原因竟来自博学。天下没比这更幽默和残酷的事情了。
1968.走路时,看见一个衣着光鲜,身材匀称,举止得体的陌生人,我常无限夸大对他的幸福指数的想象与揣测。天知道,在他心目中,作为陌生人的我,会给他留下什么印象?
1969.服务。我去很多部门办事,与工作人员寒暄几句,他们都很谦虚,“我们是服务的”是最常听到的话。可笑的是,被服务的人,却常被服务员吓得哆哆嗦嗦。
1970.在每一根白头发的根和梢,我看到了自己的愚笨,局限,无能和无奈。世界依然如故,你却白发丛生。
1971.二十多年前的泗水教育界,山东师范大学毕业的本科生还显得凤毛麟角。在由济宁师专、中师、电大、济宁教育学院等等毕业生作为主体的师资队伍中,山师大乃至曲师大的毕业生,显得根红苗正,底气十足,一般会在县城的重点中学教书。今天,估计,任何一所村镇小学甚至幼儿园中,山师大的毕业生随处可见。县城早已不乏正儿八经念了三年硕士又回去就业的了。
1972.一位朋友告诉我,普通县域之内的农村中小学也早有了正儿八经的全日制硕士研究生从教。不知这些离博士学位仅有一步之遥的年轻硕士们,情何以堪?估计稍微再往前努力一小步,根本不会回县。
1973.究竟谁能驾轻就熟地将世界玩得颠鸾倒凤高潮迭起?绝大多数人,在世界面前是笨拙而技穷的,尽管与世界打了那么多年交道,世界依然陌生,而且常常是反复无常反目成仇的白眼狼。在世界面前,只有无限自卑。
1974.写到这个数字,内心还是被震动了。从1974年开始,我的生命与世界实现了会晤和建交。那之前的世界,是前辈们的世界,与我有关,但关系疏远。1974年,仍处于癫狂和荒凉的大背景中,在泗水,我的啼哭,响彻山村宅院,冲荡天空下的红薯苗,震动着灶台与炊烟。
1975.刚离枝的新鲜水果,我用水果刀 削掉果皮,立即品尝。几分钟之前,它还与大地和泥土血脉相连,它的汁液还流动不已。它的颜色,诱惑着嘴馋的我。我是植物的屠杀者和侵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