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当年的广平王,还是太子,亦或是如今的天子,他一直深受百姓爱戴,继位以后,兢兢业业,将朝堂之事处理的妥当无错。
白日他是众人眼中的帝王,众人见他皆要行叩拜之礼,他享有万千荣华,站在最高处,他完美的像是谪仙。
而深明月高挂之时,繁华褪尽,他便是那个有血有肉会疼的冬郎了。自珍珠离去,他夜夜在窗前站立,一站便是几个时辰,月明,明月,是他的珍珠,也比不上他的珍珠。
对于升平与适儿,他亲自教导,适儿小小年纪,便已经有了一国储君的风范。升平虽年幼,眉眼间却像极了珍珠,升平是整个天下最不怕他的人,敢骑在他的脖子上揪他的胡子。
他无事便会陪着两个孩子在御花园嬉笑打闹,可却从未真正显露笑颜。
升平问他,父皇,你为什么不爱笑啊。
恍惚间想起来他曾经也是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恣意少年啊,想起那年初遇,想起成亲那日,想起她低眉含羞唤他冬郎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勾起,抱起升平,他说:“父皇这一生的笑都给了你的母后,如今她不在,你让父皇怎笑得出来?”
想起她离开时,他大业已成。她见证了他一步步走上最高位,原以为在两人可以白头偕老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是灯枯油尽,她说去吴兴养病一年三载,他虽然知道真相,却也成全了她的谎言。看着马车驶出长安,他知晓,这一别,便是来生再见
他一直为她保留中宫之位,希望有一天她可以回来,再唤一声冬郎。
那时,他会牵起她的手,带她看他治理的江山如何安稳,她曾经希望他做一个明君,如今,他可以告诉她,他做到了。
他们一起看着,他们的孩子从远处跑来,喊着父王母后。她温柔的弯下身抱起来说,让母后看看,我的适儿与升平又长高了吗?
他便在一旁看着她与孩子,眉眼含笑。世上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宫人会在一旁窃窃私语,原来陛下会笑的啊,原来陛下只会在娘娘在的时候笑,原来陛下笑起来是这般好看。
她掉过头来眸中光华缓缓流动,竟是华美难言蓦的展颜一笑,犹如当年在广平王府般纵身跃入他的怀间,轻唤一声“冬郎”,身后传来升平与适儿的大笑。
大明宫殿一扫往日幽深天阙如云渐的模样,骄阳滟滟一道道泄洒落地。
那时,这沉寂已久的大明宫,也将会笑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