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漠

1

第一次见到小漠是在冬天。虽然那天有些许的阳光,但依然抵挡不住北风的侵袭。所有的大人和小孩都穿得厚厚的,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小漠例外。我突然注意到他,是因为他在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小漠个子不高,八九岁的样子,和同龄人比起来很瘦小,肤色有点黑。最重要的是,在低于零度的户外,居然只穿着破旧的衣衫。他站在一座雕塑前,缩着身子,呆呆地望着公园里的人们。我第一眼看见他,立刻想到了安徒生笔下卖火柴的小女孩的那种光景。小漠虽然是男孩子,却穿着一双不太合脚的女靴,像是从哪里捡来的,又或者是身边的好心人送的,又脏又大,可是好歹是冬鞋吧。他没有穿棉袄,上衣的袖子有些短了,稍微有些保暖的运动衣,里面还套着几件单衣。最主要的是,衣服除了不合身外,真的很脏,仿佛从未洗过似的。我心里很触动,立刻对这个男孩子动了恻隐之心。这个男孩子,一定是爸爸妈妈没有在身边照顾吧。看到同龄人都穿的漂漂亮亮,暖暖和和的,自己应该很羡慕别人吧。

2

公园的一角有架敲琴。小朋友们都喜欢拿着石子去敲敲敲,不是因为懂音律,只是为了比谁敲得声音大。有一次,我带小宝在那里敲石头,结果石头不小心掉在了地上。男孩子看到了,帮忙捡了起来,递给小宝。我笑着说谢谢,他大声得回答说“不客气。”我有被这个小小的举动温暖到。于是借机和他聊了起来。这时候我才知道,他叫小漠,今年八岁了。爸爸因为意外不在了,妈妈离开了家,平时跟着奶奶生活。因为奶奶岁数大了,腿脚不太好,只能靠捡废品来维持生活。因为收入低,所以很少给他买新衣服。他身上穿的都是邻居们送的。虽然不那么合身,但总比没有穿的好啊。他经常一个人来这里玩,因为家里也没有什么可以玩的玩具,在公园里还可以坐滑梯。我问,你喜欢和别人玩吗?他摸摸头,不好意思地说:“当然啦,但就怕大家不愿意和我一起玩。”是的,我想,如果我的孩子和他同龄,我也会让孩子远离他的,因为他穿的衣服太脏了。可是,这都是大人的看法。不知道在孩子的世界里,愿不愿意和这样的一个男孩子玩。

3

天气依旧没有暖和起来。小漠和一个同龄的男孩子在玩滑梯。过了一会儿,男孩子要回家了,就和小漠挥手说再见。小漠也回应说再见。我看到小漠的手冻得肿肿的,都不像是孩子的手了。可是相比较起回家,似乎在公园里玩耍更让他快乐。至少,在这里他能得到短暂的陪伴。

4

山桃花悄悄地开了又落,长出了嫩叶。草地上的草变绿了,银杏树上的颜色一天比一天浓郁。春天来了,漫长的冬季终于过去了。我在树下陪小宝搭石头塔。一抬头,发现远处跑来四五个孩子,手拉着手,咯咯地笑着。最中间的就是小漠。他长高了些,脱下了冬衣,换上了依旧不太合身的单衣。但至少,不那么冷了。他笑的很灿烂,和所有的孩子一样。那一刻,我稍稍得到了安慰,原来孩子的世界,终究和大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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