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百灵鸟之殇(三)
在这里我不想描述白菱的死状,只想尽量在脑海中留下她那可爱美丽的容貌。但还是要说的是,这是自经历妹妹逝后再一次经历身边人离去时的痛苦绝望与孤独,也是离得死亡最近的一次。
我看到了她那可怜的身躯浸泡在血水里,伸手撩开她遮挡住的早已干涸分叉的长发,并没在意她那张已经有些狰狞可怖的脸,我只注意到她的双眼眶子是极力张着的,虽然眸子已经翻白,但我依然能感受到她临死前有那样一种不甘的鸣状,可是现场并没有白菱挣扎的迹象,她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迎接死亡的呢?
林咏美已然瘫倒在地上,双眼泪水已浸满了,她很是绝望的放声大哭,哭的有点歇斯底里。她哭罢又回望着瞪视着我骂道:“一剑你这个混蛋!”
这是她第二次说我是混蛋了,不过较之第一次的迷惘,这一次我却是深有感触,我的确是个混蛋,我明白林咏美的思想。白菱喜欢我,我知道,我对白菱有好感,这个我也知道,如果那个时候,我如果没有犹豫,没有迟疑,我拉住了她,不以实现梦想为推脱,白菱也许不会来实现她成为明星的这个梦想,因为其实太空洞了,因为以她的个性的确不适合。
在之后警察赶来了,一些人将我们三个带去派出所调查录笔录,另些人留下勘查现场。我们因为有明确的人证物证证明与白菱的死没有关系,才得从那令人窒息的地方脱出,可是这样也耽搁到下午两点多。我们三人就这样无力的在上海的街头徘徊,不知该做些什么,想着再去白菱家里看看,但想到那里已被警方封锁戒严,肯定不会让自己进入的。而他们肯定也会第一时间联系白菱的父母公司,于我们几人来说,是没有直接关系了。
我们三人就这样一直漫无目的的在街头踱步,林咏美是哭过整晚的,现在她的眼圈已经红肿,但好歹情绪是稳定许多。片刻她说道:“菱儿她是自杀,我问过警察他们是这样对我说的。”
王建想想说道:“这是他们初步的结论,还会进一步调查,但相信最后定论不会有太大变化。”
林咏美以手掩面又哭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傻呢?明明不需要走这一步的,她为什么要走这一步呢?”
我走在前面,心情十分愁苦,听的林咏美不住絮叨,也不免长叹一声,驻足了脚步。我的脑海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也就是林咏美问的那个问题,她为什么要自杀,是什么状况逼的她自杀?昨晚那个开房门的人说白菱被公司雪藏了,而白菱那空洞的眼窝也似在述说着不甘,我就回首问王建他俩:“你们说白菱的死会否有隐情?”
王建听到我这样说不解问:“一剑你说的是否是怀疑白菱的死是他杀而非自杀?”
我听的心中感到一丝苦笑,摇头说:“我不搞刑侦,不敢瞎猜胡说,一切都以警方结论为主。可是就是自杀也是有原因的,就像咏美说的她为什么会走上这一步。依白菱的个性她也应该没胆量这样做。可是是什么促使她这样做的。想必是天大的难为,让她有苦难说,不想死却又不得不死……”
我对这样的感觉有一种很肯定的想法,白菱被公司雪藏是什么原因,依她的本事与执着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必然有很深的幕后,但关于这些,警方应该不会太深入吧。
王建凝思不语,林咏美听到我的想法也停止哭泣,她抬眼对王建和我说:“你们先走吧,这里没有你们什么事了。”
王建闻之一愣,抽身问道:“美美,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要赶我们走吗?”
林咏美惨笑了下,将手搭在王建肩上,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他说道:“乖,我知道你们男人都有自己的事,而且这件事你们也陪我跑过来了,也尽了心了。可是现在这种状况,你们留下也没有办法,就先回去干自己事去吧。我呢,先就留下来看看,如果有些事情警方不好调查的话,那我就出面调查,总之一定要还菱儿一个公道。”
然后她又对我微笑道:“一剑对不起,我又失言了……”
我双手插兜没有看林咏美,愤恨的说道:“你其实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个混蛋!”
就这样林咏美选择留在了上海,她想利用她总编的便利观察事态的发展。而我和王建这两个没用的男人只好搭当夜的火车,悻悻的离开了那座令我们悲伤的城市。
一路无话可说,下了火车出了车站,王建开车将我送回到家,然后自顾的走了。我站在楼洞前看着王建走后,缓缓的上楼回家,无视父母的问询,独自回到房间,此时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开始焦躁起来,翻箱倒柜的寻找着,一本书一本书的翻看着,终于在一片狼藉中我找到了那几张照片,是我们高一春节那年去公园庙会照的几张合影
我翻到了那张全照的,那上有王建、林咏美、白菱、妹妹。是我最喜欢的一张合影,那时收到王建寄来的照片时我就想过,要将这张珍藏一辈子,也将大家的情谊珍藏一辈子。可是不想就几年下来,妹妹走了,白菱也去了……
看着照片我只觉浑身栗抖起来,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想大声的将情绪释放出来。我只想的,像我这般可怜的人儿啊,你不知道你的人生会际遇什么,所以若得有真挚的情谊,不要犹豫徘徊,不要猜疑揣摩,起码要尝试争取,也不妄错过悔恨,因为很多时候,一旦错过就不再重来。
那天我再次哭了,很悲切的大哭,我为自己的怯懦而哭,为自己的无能而哭,为自己是这样一个混蛋而哭。这场痛哭,让我将一直以来的压抑全都施放出来,终于我累了,晕倒在床边上。
再见到林咏美时,已是第六个日头,她是独自敲开了我家的房门,见到她时看到她面容很是憔悴,当然她看到我也是一惊,大概我的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只是问她,白菱的事解决了?
林咏美让我陪她一起出去走走,顺便也好说事,我就和父母打声招呼,同林咏美出了门。来到街上,我们并肩而行,林咏美并没看我,低声说:“一直都休息不好嘛,脸色那样难看?”
我摇头苦笑:“你不是也一样那,那个,白菱同学的事解决了?”
林咏美点点头轻声说:“嗯,那天晚上你们回来的时候,菱儿的父母就到了上海,将她火化带回来,就葬在西山陵园里。也算是入土为安了。另一方面,关于她的死因……”
她说着顿了顿,叹口气看向我说:“我们都想错了……一剑……”
我认真的听着林咏美同我讲来,在她留在上海的期间,她一直极力的做着调查,通过警方提供的一些线索,发现白菱自杀原因并非是想象中那样承受不住压力,或得了抑郁症起的死念。主要还是因为她所处的那家唱片公司的经理看上了她,之所以雪藏她是因为白菱坚决的反对。但终于在某一天,她还是被那经理玷污了。那时正好是王建和林咏美结婚前后的日子。
“我真的不够朋友,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我却在享受甜蜜,还罔顾接受她的祝福。我真是太可笑了。”林咏美手掩泪眼唏嘘道。
“那么,解决了嘛?”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问这一句。
“哼,菱儿很聪明,她留有指证的证据,那个经理已经被抓起来了。”林咏美答道,然后又问,“一剑,菱儿她在出了那事之后又坚持了三个月,最后那天给我打电话说再也坚持不住了,对不起我,也对不起那个人,你说那个人是谁?他会去看她吗?”
我不知否的摇摇头,说道:“给他一定时间吧,他会去看她的。”
别了林咏美,我当即去了乐器店买来一把吉他。因为我从未演奏过乐器,所以亦在网上查找资料学习,直到半个月后方有点小成。这日趁着天好拿着吉他独自来到那西山陵园,找到了白菱墓地,看着那狭小的只有一平米的地方堆砌着石台,两边是矮矮的栏杆,石台上摆放着早已燃尽的香炉,一块黑森森的石碑立在后面,上面凿刻着白菱的生卒年,并附有一张照片,样式和妹妹那具差不多。
我对她讲道:“白菱,我是一剑,这么晚才来看你,对不起。其实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些什么,只好给你带来一首歌,那时在咖啡厅你让我唱过的,我再次唱给你听。”
我就地坐了下来,手中调试好音弦,边弹边唱起那首歌,那首《同桌的你》。
同桌,今生是我付了你,我们间若有缘分,也只有求得下辈子了。对不起,白菱,再见不到你颜容,再听不到你歌声,百灵鸟已殇,只求你可走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