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广大而尽精微的新时代文学书写——巴陇锋《丝路寻祖》时代精神分析
文|李荣博
（本文发表于2025年11月6日《陕西广播电视报》书评版）
如何以小说这种非常个人化的创作来书写时代，尤其是直面书写新时代？对于当代的文学写作者而言，是一个难题。小说的创作要基于作者个人性的观察、体验、感悟、思考与价值判断，才能切合生活逻辑与情感逻辑，透入生存实际，达致高度地艺术真实。这也决定了作者个人无法以全局性的眼光，面面俱到、细致入微地直接书写时代的诸多侧面。很多作品试图以宏大叙事来完成时代书写，以历史事件、宏大成就作为叙述的核心，但往往会失去生活的丰富性、具体性与情感体验的真实性、精准度、深度,沦为“概念化”的、“命题图解式”的作品。与此相反的写作路径，是将时代的行迹，落实到具体的人的生命历程中，落实到具体的生活事件与细节之中，以微观叙写来映射宏大的时代，但容易丧失对时代的整体性把握。巴陇锋极尽智巧，在《丝路寻祖》中规避了这两种写作路径的短处，匠心独运，构造了兼具宏大与细微的叙事模式。
《丝路寻祖》并不回避宏大主题，“一带一路”（或“丝绸之路”）“人类命运共同体”“中国梦”“正能量”“新时代”等当下中国倡导的主要大命题，被非常自然而巧妙地融汇于小说文本中。“正能量”“新时代”是以人物名字谐音来反复暗示的，同时也在诸多事件与细节中被反复摹写，所有的场景、氛围，人物言语、行为，都洋溢着热情、朝气、诙谐与希望，充盈着热闹、美好，具有梦一样的品质，将“中国梦”具象化了。自然风景、历史人文景观、民俗风情、饮食文化、人际关系、事业、爱情共同组成了“美好的生活”（good life），是普通人的“中国梦”之具体内涵，也使这一宏大的命题落实到一个个细微、具体、坚实的现实元素之中。这种美好生活的实现，也不仅是中国人的期许，而是丝绸之路沿岸人民、甚至整体人类的期许。奶奶和索娃娜祖孙两代人的命运形成了鲜明对比：奶奶离开回民坊去往他国、客死异乡，索娃娜寻祖、购回祖产、定居坊上；奶奶失去爱人孤苦一生，索娃娜收获爱情、琴瑟和谐、幸福美满。这些，都凸显着梦之实现对于每个人的意义，也凸显了新时代中国历史性沧桑巨变的现实意义。利亨、索娃娜、辛实戴等人的“三角关系”又勾连了意大利、吉尔吉斯坦、中国三个国家，比什凯克、西安、北京三座城市，陕西村、回民坊两个家乡，以此从空间上将“一带一路”“人类命运共同体”具体化了，也呈现了它们的联结，不仅是科学技术上（5G技术）、经济贸易（大粮库、长安号班列）上的，也是文化如“丝路情缘”舞剧上的联结，更是情感与文化认同上的联结。
《丝路寻祖》以吉尔吉斯斯坦华裔少女索娃娜的寻祖之旅为明线，将百年乡愁、跨国恋情、文化认同、伟大复兴编织成叙事经纬，构思精巧，致广大而尽精微。巴陇锋巧妙地将奶奶的遗愿设置成为撬动百年丝路移民史的支点，索娃娜挂着“寻祖”腰牌三叩西门进城的仪式，又将抽象的“根脉认同”转化为可感知的行为细节。因男友利亨沉迷 5G、长安号等商务合作与索娃娜寻根需求的矛盾，使得她最终定居坊上、与辛实戴喜结连理。其间的转变过程符合生活逻辑与情感逻辑，细微深入到美人的恼怒与心机（伪造苟宁宁的回信），曲折地完成了认同感与归属感上的心路转换，凸显了“一带一路”式的“人类命运共同体”之构建，不仅要靠科技、商业等利益合作，更要靠文化上的认同、情感与生活上的归属即所谓的“民心相通”来实现。小说“情感冲突”的巧妙设置弃绝了“概念灌输”式的话语宣讲，避免了主旋律创作的脸谱化弊病。
《丝路寻祖》“游记”式的场景串联，将大唐不夜城、钟楼、回民坊、壶口瀑布、华山、华清池等西安周边文化地标转化为叙事主体，又借辛实戴的语言介绍，精微地道尽“爷的城”之历史与文化，以及当下科技、军事、医学、文教科研等盛况与潜力。如此，既可使读者以游客视角触摸到西安地区的风情、文化、民俗的温度，重新发现本土文化的价值，亦可以西安一城，来确证中国的盛世繁华、河山锦绣、生活美好、未来可期。非遗技艺、民歌、5G技术、粮食安全、世博园、全运会、手机直播等大大小小的当下热点素材的叙写，索娃娜在祖宅经营秘制腊牛肉的小说结尾，都暗示了传统文化与现代化图景的和谐共生，实现了“叶振脉连”的文化回顾与展望。这种表达方式超越了单向宣讲式的“文化输出”，是在平等对话的叙事伦理之上，以大大小小看得见的实例，艺术且实证地讲叙中国故事。
巴陇锋让《丝路寻祖》充盈着现实感，具有鲜明的时代价值和文学意义。以“寻祖”这一人类性情感母题，巧妙地将宏大的政治经济议题转化为具体的“人的故事”，索娃娜的见闻、爱情与身份转变，便成为了当下中国富强的隐喻式注脚。整部小说之中，除了故事与人物形象存在虚构之外，人物穿行的城市、地标、风景、民俗、历史、文化、饮食等都是非虚构实写，围绕人物发生的言行、事件都被镶嵌在当下化的时代氛围中，营造了高度逼真的现实感。作品对沉沦于琐碎的日常生活，逃避性地沉迷于网文、游戏、自媒体娱乐的虚幻之中，失去了对当下中国的整体性现实感知的读者，形成了冲击，将其重新置于中国现实的笼罩之中。文中以“双一流”硕士毕业生辛实戴，来写当下中国人尤其是年轻人的生存艰难实况，他无钱、无房、无车、工作不稳定，女友分手，爱情幻灭，他偶尔“哦——啊”大叫的疯癫映射着内心的焦灼，但他依然没有丧失朝气，没有摆烂、逃避现实。这启发读者思考，渺小的个人如何面对、如何汇入时代的洪流？正是千千万万生存艰难却没放弃朝气、希望与奋斗的“新时代”“正能量”的青年，缔造了中国的强大。
总之，巴陇锋《丝路寻祖》以充满激情的、浪漫的笔触，直面书写伟大复兴的新时代，以多重维度上的创新，为叙写全球化时代文明互鉴、国际交流、讲好中国故事提供了新颖的文学范本。
个人简介：
李荣博，西北大学在读博士，商洛学院人文学院副教授，陕西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主要从事当代文学批评与哲学美学研究。在《中国文学批评》《小说评论》《西北大学学报》等重要期刊报纸，发表论文30余篇，出版学术专著1部。先后主持完成了省部级项目3项、厅级项目2项；主要参与并完成了国家级项目1项、省部级3项、厅级多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