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3日,清晨,天还没亮,一切都在朦胧中。
迎着凛冽的寒风,跑步五公里之后,是位于浉河北岸的奥林匹克公园。晨风由河面吹到岸上,再经由河岸吹到公园,吹动着公园里还挂着树叶的和已经落光了树叶的枝条,树枝依稀在无声地悠动着。
风只有寒意,没有噪声。偶过的机动车,呼啸着,躁动着。还有就是脚步的沙沙声和沉重的呼吸声。朦胧中,谁也看不见谁,谁也不关心谁。
“我行!”
“我可以!”
“一定会有好事情!
一个女士的声音由不远处传来,看不见人,声音很大,中气很足,听得出来,这是用足了力气、发自内心的呼喊!
这声音是自发的,也是严肃的,在这个冬天的清晨,传得很远。或许,女士的父母年老多病,正在医院的病床上垂死挣扎;或许,女士的丈夫事业遇到了瓶颈,行将破产;亦或许,女士刚刚七年级的孩子离家出走,下落不明。这是一种压抑了许久的声音,这是一种冲破抑郁的自我减压的声音,这还是一种行将撑不住的时候奋力一搏的呐喊的声音。一个女人在什么情况下才能在清晨寒冷的风中,对着苍天,撼动肺腑,高声呼喊!
女士呼喊之后,回应她的,只有无声的风寒风。
“你能!”
“你行!”
“你很棒!”
“你一定会有好事发生!”
我放慢回程的脚步,屏住呼吸,对着寒风喊出,算是回应。
也许侵扰到了正打算尽情释放的女士,也许得到回应刚刚好,女士未再吱声。我们,——我和早起的在暗淡的光线中看不见的人们,被裹挟在风中,继续各自的奔跑。
平日里,阳光下的人们忙碌着,或笑意盈盈,或眉头紧锁,或轻松,或沉重,或坦诚,或掩饰,或发号施令,或亦步亦趋。轻松自不必说,沉重也必先收起来,把纷繁的日子捆扎好,扛在肩头,故作姿态地一聚走起。男人们可以喝个烂醉,街头骂娘,可以撸起袖子,一比高低。女人们呢,柔弱者可以哭泣,虽然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坚强者只能继续坚强,在清晨自觉无人的地方,放声大喊几声,然后继续撑着。中国女人的隐忍包容持续了几千年,开放裹脚走出深闺之后,有几个勇敢的站了起来,更多的还在持续着过去的生活。在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孤寂地喊上几声,也唯有如此了。今天还好,同样孤寂的我,回喊几声,算作鼓励。这是孤寂对孤寂的安慰,强忍对强忍的支撑。毕竟是清晨,天色会越来越明亮,天气会越来越温暖。
喊出来的女士,是一位勇敢者,也是一位智慧者。更多的女士,或在糊涂之中,或者无望之中,更或在绝望之中。
天色越来越明,脚步越来越稳,路径越来越清。走出来,说出来,喊出来,自己来做治愈者,自己做自己的引路人。唯如是,才可行。
2024年12月13日于浉河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