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测自己可能又在经历什么劫数了,不管我怎么呼救,都喊不出声音来,也没有谁理会我。折腾了好长时间,好不容易终于熬出头了,我被那紧包着我的软垫,用力地挤进了另一个空间,滑到什么毛茸茸的软物之上,虽然温度骤降,但总算豁然轻松了。
我的胸口立刻舒展,鼻孔吸进许久以来的第一股空气,尽管干冷得让我直打喷嚏,但是感觉浑身舒畅。我还无法睁开双眼,但能感受到外界的光亮正透过我的眼睑,给我送来光明和温暖。
“噢,终于生出来了,哈哈哈!”一位老妇人笑着说,那声音和蔼又熟悉,“嗯……像爸爸!”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一块又柔软又温润的东西轻轻滑过我的身体,让我舒服得轻轻呼叫出来——这声音,噢!我是乳狗,终于转生了,这辈子又是狗!
我想跳起来,但是身体太沉了,跳不动,只能撑撑身体几秒钟就躺下了。
“哎呀,这小东西,很活跃啊,更像爸爸了!”那位老妇人继续赞叹着。
接着身边有什么东西轻轻碰到我身上,随之听到跟我一样的呼叫声,我猜应该是我的兄弟姐妹吧。
不一会,又听到两条狗在周围相继呼喊,热闹不已,那位老妇人笑着说:“唉,金蛋走了,一直没有音讯,现在可好了,他的孩子出生了!”
金蛋?好熟悉,难道这位老妇人是邬金花主人?这么说,我的母亲是花蛋?哈哈!我竟然变成自己的儿子了,妻子变成自己的母亲,突然鼻子一酸,眼泪汩汩直流。
不,其实也算不上是自己的儿子,只是我曾经借用过金蛋的身体,现在转生成为他儿子罢了。
这缘分,当真是太奇妙了!
“噢,这小东西怎么会流眼泪了呢?”她心疼地说——这语气,这柔情,必定是邬金花主人!
我使劲呼喊,发出稚嫩的声音:“汪呜……汪呜……”我多想告诉他们,我曾经来过,我曾经和他们共处过,我曾经和他们一起喜怒哀乐过。
我的眼睛又被那湿软的东西滑过,擦走了我的泪水,这应该就是花蛋的舌头了——这种温和的力度,与之前她舔我的那感觉没有任何区别,不,在这一刻,更多了一份母子的深情。
因为我和兄弟姐妹的到来,这一家子比起以前更加热闹了。
过了几天,我的眼睛终于可以张开了,久违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投射在地板上,同时使得屋子里都亮了。这里的一切,与我离开的时候一样:简陋的摆设,柜子上的相架,墙角的旧床……
一抬头便看到了花蛋——她正温柔地看着我,“瞧你这眼神和金色的绒毛,真像你爸爸!”我用力点点头,仿佛她能认得我似的。
“你是哥哥,”她对我说,“那边的两个,是你的弟弟和妹妹。”我看看他们,一个是黑色带黄色,一个是黑色带棕色,正使劲吸奶。
这时候,门外跑进两条雄狗一—正是黑蛋和白蛋,围着花蛋跳着转,这两个家伙依然那么讨喜。
主人走进门来,说要给我们起名,她说,遵循“惯例”,仍旧是按照我们的毛色来起,我的名字竟然叫“小金蛋”,而妹妹的名字因为毛色是黑色带黄,被称为“黑金”,弟弟的名字称为“黑土”。
黑蛋和白蛋笑得卧倒在地上。那两个无辜的小家伙还一个劲地吸奶,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有我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主人解释说,按照五行来看,土生金,这是弟弟和妹妹的关系,弟弟排行第二,要保护好妹妹;妹妹就像黑金一样珍贵,大家都要好好保护她。
主人细心地照料花蛋,就像对待女儿一样,虽然她自己没有生产过,但似乎比生产过的更有经验。
在我一个月大的时候,我问过黑土和黑金关于前生的问题,他们居然都没听懂我。别说他们,甚至是花蛋、黑蛋和白蛋,我都问过,他们都听不懂。连前生都不明白,就更不用说是否还记得前生发生过的事情了。
以前好像曾经听说过,人死后要喝孟婆汤,喝了以后,就会忘掉前生的记忆。我没有这样的经历,也许是狗不需要喝孟婆汤吧,喝汤只是人的权利,狗只管奔光束赶场投胎就是了。
不过,这都是我妄自猜测罢了。我告诉过花蛋我的前生的经历,她感到非常诧异,不敢相信我这么一个孩子竟然能编出这样的一个故事,不过她很快就告诉我,我所说的,不过是做梦罢了,世界没有那么复杂的,还叮嘱我不要多想。
最初听她这样解释的时候,我觉得她可能担心我会胡思乱想,于是只当我是孩子去安慰罢了;后来她说多了,我便开始信了。毕竟,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不管是好是坏,不管是真是假,其实现在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快乐,无忧,重返我的生活,那虚无缥缈的前生,随着时光流逝,我已逐渐忘却。很快就过去了两个月,我和黑土、黑金已经能跑能跳,自由地穿梭在主人的菜地里。
有一天,我在主人的床底下发现了一条麻绳。这东西很熟悉,我仿佛记得这是我曾经用过的,于是咬着到处跑,一直拖到屋外。我记得是在路边用过,对,是路边的一棵树,我一直拖到树下,但是不知道绳子接下来是该怎么用的,急得不停地吼叫。
主人听到之后,匆匆走出来,看到树下的我沉默了,继而泪流满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