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初遇

      常光想不出其她能解决现在问题的方法，她不能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一个人，外人都是一样的，都想把她和常明分开，她在村长家门口听到村长和黑子说，不知道阿贵发病了还能熬多久，联系了县里的一户人家，那家人说只要小孩健康就可以收养，但是只要男孩，村长说光丫头他家可以养，没关系，黑子也说只要自己没发病，也会照顾他们，常光不能理解他们所说的全部，但总有一种憋屈愤闷的感觉，她不想让他们故做好人的决定她和弟弟的人生。

      在年前，母亲还没有去世的时候，她瞒着家里偷偷跑去过县里，走了十几里路，搭了一段驴车，一段拖拉机，她是有目的的，她跑进每一家路边的店里，问他们自己能不能在这工作，每次被赶出来还是不放弃，一家理发店的老板从头到脚瞄了瞄她，问她几岁了，她说十四，老板笑了，说等你真的十四了再过来我就要你。常光当真了，她问老板有没有住的地方，老板哭笑不得，说包吃包住还发工资，常光回去的路上一直在盘算着，她回去后蕾妹骂她跑哪去了，用最虚弱的语气用最难听的脏话辱骂她，让韩贵揍了她一顿，第二天蕾妹怎么也叫不醒，韩贵用门板拉着蕾妹去找医生，三天后回来了，带着蕾妹的尸体，停在院子里，苍蝇围着蕾妹，停在嘴唇上，眼睛上，手背上，蕾妹入土后的第三天就是新年。

      十里路常光每天放学都是跑着回来的，把锁得死死的大门打开，看到明明像小狗一样，听到声音便跑过来等着她

      “姐，姐，今天鸡蛋破了，生出小鸡了”

      常光常明一起趴在鸡窝，看到两只毛茸茸的黄色团成一团，一动一动的，常光心里落了一口气，也许日子也不是那么差，生活总会往好的地方发展。

      常光知道常明太孤单了，她问黑子要了一只刚生的小狗，给常明作伴，当家中多了几个小生命后，常明的笑声也多了起来。

      天气慢慢暖和了起来，开学的第一个月也快过去了，这个周六晴空万里没有云彩，常光烧好了水，常明和阿黄追着喊着闹着，常光拆散了自己的辫子，用热水打湿，像是一种沁入骨髓的温暖，常光好想就停留在这一刻，微风从颈后腰间轻轻拂过带着一丝丝早春的凉意，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这个时刻，常光想着不应该啊，黑子和村长前几天才来过，有什么事吗？常光随便擦了一把头发，湿漉漉的放在手里攥着，打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应该和大有哥一个岁数，年轻人望着常光也愣了一下，穿着白色的衬衣，简单的军裤，背着一个看起来就很重的书包，手里拿着一个本子和钢笔，常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年轻人，像是从电视上走下来的一样

      “不好意思，请问是韩贵家吗？”陌生男子的声音也带着春天的气息

      “…”常光疑惑的看着他

      “不好意思，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高医生的学生，我叫元旻，我是来给韩贵做回访的”

      “什么？”

      “元旻，一元两元的元，一个日一个文的旻”韩旻看着这个湿着头发的小姑娘还是一脸的疑惑和警觉，“你记得高医生吧，上次给你爸妈做了检查，还给你和弟弟抽了血，我当时也在，你还记得吗？”

      常光记得高医生，缓缓点了点头

      “我是来回访你爸的，就是问问他现在的情况，他在家吗？”

      “….”

      “他不在家吗？”元旻顺势往里望了望，只远远看到像个黑洞一样的两间屋子，院子里是一个小孩和狗在跑来跑去

      “他今天会回来吗？我能进去等他吗？”

      常光什么也不说，元旻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有一些紧张。

      “你想要问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这个….”元旻知道，最好的随访肯定是当事人的具体情况，眼睛能看到的，他自己能说出来的，可是由于这个疾病的特殊性，随访工作实在太难展开，丢失是最常见的情况，又不能强迫病人，就韩贵来说，他既然还能一天往外跑，那说明情况可能还好

      “嗯….那好吧，你帮我回答几个问题，对了你先把头发擦干吧，别感冒了”常光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

      元旻发现这个小姑娘虽然看着年龄不大，但思路非常清晰，表达流利，来回间已经把她父亲的情况表述的很清楚，忍不住想要问些无关的问题，才知道她现在在隔壁村子上初中，小姑娘有些警觉，元旻也觉得不好意思，便向女孩道别，说一定让她父亲按时吃药，有任何问题及时找他们，从本子上撕了张纸，写下了名字、医院地址和电话，交给了她

      “那我走了，好好照顾你爸，日常的生活接触都没问题的，别害怕”

      “等等”常光叫住了元旻

      “？”

      “不要给村长他们说我父亲的情况”

      “？”元旻很疑惑，但是也没有多问，帮病人保护隐私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好的，你放心”。

      常光关上门，心里有点慌，这是她没意料到的，万一这人告诉村长，这事被揭露，那她和常明就会被分开，今天美好的天气带给她的一点点轻松又被阴霾笼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