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三几个起落,落在一个院子中。刚落下来,陈小三就瞪大了双眼。你无法想象一个人突然就闯进一群人的狂欢当中,是怎样的情景,那好比一只耗子闯进了猫窝中。
只见偌大的院落中聚集着上百个来自四面八方的武林人士。有名门正派,也有宵小之辈,仿佛在这里他们完全放下了隔阂成为交心的朋友。
他们欢歌笑谈,把酒言欢。庆幸的是他们并没有注意到陈小三的到来,或者他们也把陈小三当成狂欢当中之人。
陈小三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追了一天,他应该停下来歇歇脚顺便填充一下肚子。
他面前的案板上摆放着烧鸡烤乳猪,水果以及美酒。陈小三是个对酒完全没有抵抗力的人,所以当他闻到酒香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打开酒盖,狠狠地喝上一大口。这一口喝的实在是过瘾,痛快。当酒水见底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在跟他说话。他将目光转向旁边一个头戴道冠,身着道袍,留着络腮胡子,一身仙风道骨的道士在冲着他笑。
"你笑什么?没见过人喝酒?",陈小三有点晕乎的问道。
道士呵呵一笑,"见过人喝酒,但是没见过你这么喝的"。
"我怎么喝的?",陈小三好奇问道。
"你喝的还没有撒的多",道士回道。
陈小三嘿嘿一笑,"我辈喝酒当畅意抒怀,再说这酒也不用自己掏钱。不用自己掏钱买的酒格外的香"。
道士拍了拍手,"有道理有道理,别人的酒喝的确实额外的香。你知道泡在李家庄酒窖中是多么美的一件事,我敢打赌没有什么事能比这更令人舒服的了"。
陈小三凝眉道,"你说的是山西李家庄?"。
道士得意道,"那当然,你觉得武林中还有第二个李家庄么?"。
陈小三舔了舔嘴唇,咽了一口唾沫,"可惜可惜,可惜我没在场,否则一定跟阁下喝他个天昏地暗"。
道士看了看陈小三,捋了捋胡须,"确实可惜,李家庄总共五坛百年窖藏汾酒,可惜小老二我酒量有限,只喝了那五十斤一坛的汾酒"。
"那其他的几坛呢?",陈小三关切的问道。
"都被我打碎了,倒在酒池中,我在酒池中泡了整整三天,骨头都酥了,要不是那李老头穷追不舍,估计现在我还在泡着呢?",道士意犹未尽的说道。
陈小三能想象到泡在酒中的那种感觉,也能想象李老头那咬牙切齿的表情。
李家庄虽然是酿酒世家,但他们的功夫却也不输任何门派。但自李家庄第二十七代传人李九接管时,人才已经凋零了许多,已经没有曾经的辉煌。但他们的酿酒技术却越来越精进,而李九的功夫却也是没有落下。
能被他追着,还能逃生的人定也是不简单的。于是,陈小三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道士。
"苦——",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来,被道士制止了。
"在这里面没有一个人希望被别人认出来,保不齐这里面就有你的仇家",道士低声附耳道。
他眼神时不时的瞟过庭院中的众人,好像是感觉到仇人就在这群人之中。
陈小三看到他的表情,顿觉得十分好笑。一个嗜酒如命的人,性格本该豪爽不羁,淡然生死。但看他这贼眉鼠眼,提心吊胆的的模样,哪里是个豪爽不惧生死之人。
突然听得席间有人将酒坛摔个稀巴烂,大声吼道,"徐天行,你个王八蛋龟孙子,你抢了老子的媳妇,三十年了。你他娘的玩也玩够了,还不还给我"。
只见这汉子浑身彪子肉,怒目虎眼,脸上有颗大麻子。这会喝的脸上通红,有点醉熏,不停的骂道。
另外一个瘦竹竿讥笑道,"张麻子,瞧你那点出息。这种被别人轻易就拐跑的破烂货,你还想她作甚,这天底下大把的好姑娘岂不是你张寨主伸手即来挥之即去的"。
"老子就他娘的咽不下这口气",说着那彪型汉子居然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没想到这么一个身强马壮的汉子,也有这么一面,倒也是真性情。
张麻子对面坐着一个看起来斯文,穿着也十分考究的中年人喝着酒,不屑的说道,"既然徐天行抢了你的媳妇,你不会找他拼命啊,在这里哭哭嚷嚷岂不被人笑话"。
"路白云,你以为老子不敢去找他拼命么?只怕那龟儿子的尸骨都被野狗啃食光了,我还拿什么跟他拼命",张麻子一会哭一会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原来这这些个人全都是黑白两道厉害的人物。张麻子原名张奎,太行山十六寨寨主之一,凭借一把勾魂鞭在太行一带混得风生水起,令人敬畏。
而那瘦竹竿则是黑道上令人生畏的有名杀手左钱,如今的价格已经在杀手排行榜上挤到前二十。只因为他杀人从不挑剔,无论能不能杀得了,他都敢接。他非但活了下来,而且活得还不错。所以,他的价格还在往上涨。
另外一个白面书生就是路白云了,路白云的名号一点都不响亮,他不像左钱那样出名,也没有他那样高的价格。但他一个眼神,左钱就闭了嘴。他们从没有真正的动过手,因为路白云不想杀他,而左钱也找不到七十二路白云剑法的破解之法。所以他们都相安无事。
"呦,没看出来,这还是个痴情的汉子",一媚眼如丝,打扮的花枝招展,有些风骚神韵的女子扭着身子走了过来。
女子眼下有颗泪痣,像美人哭泣时候掉下的眼泪一样,再加上那不停放电的眼神,让人看的魂不守舍。精致,漂亮的五官,起伏不定的胸脯,令人销魂的身材,就像一条蛇一样紧紧缠住你,让你透不过气来。
在众人的目光下,她走到张麻子面前,在他面前以美人鱼的姿态坐在那里。手却在慢慢的从纤细的小腿上慢慢到柔软的腰肢间。看的张麻子直咽吐沫,血脉喷张。瞪大的双眼随着女子的手一直到她的胸部,直到红唇间。
"你看老娘比不比得上你那被人拐走的媳妇?",女子冲他眨了眨眼问道。
张麻子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口水差点没流出来。
女子看了看他的表情,捂嘴轻笑了笑。
"瞧你那双色眯眯的眼睛,老是盯着人家身体看,看的奴家怪不好意思的",女子娇声道。
"好你这只骚狐狸,又跑出来勾引汉子,看我不扒了你的皮",从门口冲进来一个手持宝剑,长相俊俏,身着华丽服饰的少年。
那少年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俊俏的脸上气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怒目圆睁的狠狠瞪着那女子。
女子似乎很惧怕这少年,看到他冲进来,忙起身躲到张麻子身后,"官人救我,我怕"。
张麻子楼主那女子,拍了拍挺起来的胸膛,"小美人你放心,还没有人敢从我张麻子手里抢人。无论是谁,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得靠边站"。
那少年眼光变得冷冷的,从进院子起,他的目光就一直盯着女子,从来没有离开过。似乎他从没把这里的人当做一回事,完全忽略了他们的存在。
听到张麻子说话,他才将目光从女子身上移动到张麻子身上,在那时眼光变得冷冽。
"是么?",少年冷言一声道。
"哪里来的小兔崽子,张寨主说的话那就是天王老子的命令,不想死的就赶紧离开",从席间站起来两个打手模样的人,一下就跳到少年面前。
少年冷哼了一声,"我也有个天皇老子,就是不知道哪个天皇老子更厉害"。
"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左边的打手说道。
"既然这样,六哥,我们就送他一程",右边的打手说道。
两人绝对不能算是顶尖的杀手,也不能算是顶尖的打手,但他们的刀法却不弱,而且进攻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密不透风。两人交织出一片密密的刀网,就算是一流的高手也很难从这阵密集的刀网中逃脱,更别说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了。
但那片刀网刚织起来,只见剑影一闪,两条血柱涌了出来。再看,那两名打手的喉间被人洞穿了两个洞,在不停的往外冒血。
两人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喉咙中发出一丝丝的声音,但却说不出话来。
看到两人倒下去,少年的剑已经回鞘。少年冷冷的看了看两具尸体,淡淡地说道,"看来你们的天皇老子并没能保你们周全"。
少年抬头,依旧冰冷的看着张麻子。
张麻子浑身一个机灵,被这少年的表现着实惊了一跳。
并不是说这个少年的剑法有多么的辛辣,有多么的犀利快速。而是他那种杀人之后冷静的表情让张麻子有些意外。
张麻子也杀过人,而且还不少。像他这种刀口舔血,脑袋系在裤腰上的人,杀个把人不算什么。在他这么小的时候,他也杀过,但他杀完之后整个人呕吐不止,整整病了一个月,当他再看到血的时候,他就莫名的哆嗦。
好在这么多年的刀口生涯,让他克服了这一点。
但现在看到这个少年的行为,他还是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而这种变化稍纵即逝,张麻子不愧是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手,很快恢复他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刽子手该有的情绪。
张麻子站了起来,他站起来的时候人瞬间高大了很多。普通人也就七尺,他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要比普通人高处一尺有余。而那少年在他面前就像是蝼蚁比之大象。
他站起来的时候,全身的骨头都开始有节奏的响了起来,就像是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
少年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张麻子的行为而发生变化,脸上依旧冰冷。
"身体高大似乎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少年低声一句,剑已出鞘,芒光闪动,瞬间已经击出一十五剑。
这一十五剑刺出之后,少年就向后退去。因为这一十五剑就像刺到石头上一样,但却又不像石头。如果这一十五剑刺到石头上,一定会有痕迹,但这一十五剑刺到张麻子身上,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只见张麻子讥诮的看着他,就像看到一个孩子在他面前舞动绣花针一样。
"按照江湖规矩,你是晚辈我已经让你一十五招了,你现在退去,我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要不然……",张麻子凛然道。
少年打断他的话,"如果今天我带不走这女的,我就不用离开这里了"。
张麻子皱了皱眉,"既然这样,那我只有送你一程了"。
张麻子扭了扭脖子,活动一下筋骨。整个人冲了出去,他身体很是魁梧,但速度却丝毫不慢。
那少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张麻子撞在了墙上,只感觉到浑身的骨头都要断裂,一口血喷了出来。
少年的血正好喷在张麻子脸上,张麻子摸了摸脸上的血,"你可放弃?"。
少年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
"好",张麻子喝道,右手凝聚身体的力量,一拳打了下去。
这一拳下去,估计少年的头颅就直接被打的粉碎。
但,张麻子的拳头却到少年的面前时停了下来。张麻子一脸痛苦的回头看了看那女子。
只见那女子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张麻子看了看发黑的手臂,"什么时候下的毒?"。
"你说呢?",女子媚眼如丝的看着张麻子。
"你……",说罢,张麻子松开少年,向女子扑来,似乎想要跟她同归于尽。
但女子轻轻一弹,一颗黑色的铁珠飞了过来,只听轰的一声,一道闪光,张麻子被炸的四分五裂,天空下起一场血雨。
女子走过去看了看,"原来魁梧的身材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女子回头冲着院子中还在惊呆之中的众人笑了笑,"多谢你们的好酒好菜,老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
"阁下打算就这样走了么?",瘦竹竿左钱问道。
"你们想要我怎么样?难道要让我陪你们,陪你们睡觉?你们这里这么多人,我怎么陪的过来?再说了我先陪谁呢?",女子讥笑道。
"你只要留下你的命就行了",路白云冷冷道。
"你舍得杀我么?",女子向路白云抛了个媚眼道。
"舍得",路白云冷冷道。
说完,顿时杀气充满了整个院子。
女子顿时有点慌了,从他散发出来的杀气和决心来看,他能在举手之间要她性命。但她突然感觉到,路白云的杀气渐渐消失了。而路白云的眼睛正盯着门外,似乎在等待什么人走进来?
一阵笛声想起,悠扬,动听悦耳,但却让人透不过气来。
这阵笛声压制了院子里众人的杀气,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子背起少年离开。
笛声渐渐消失,似已远去。
左钱站了起来,想追出去却被路白云制止,"你不想活了?"。
"我……"。
"你知道他是谁么?"。
"不管他是谁,都不能这样就让他走了"。
"寒风山庄的事你也敢插手",路白云凝眉道。
"寒……寒风山庄",左钱结巴道。
左钱又呆呆的坐了下去。走的时候自己的命要远比其他人的重要的多!
陈小三喝完杯中的酒,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你也不要命了?",道士问道。
陈小三回头笑了笑,"如我不死,一定请你去梅庄喝个够"。
说罢,陈小三走了出去。
起风了,风有点凉,陈小三裹紧衣服,搓了搓手,吸了一口气,追着笛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