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四年,校园里有四个学生不幸去世。一个是在倚着栏杆背单词的时候不小心跌落楼下,头着地不幸而死;一个是与另外一个男生因为共同追求一个女生而打了起来,被人意外捅死的;还有一个是学校修补漏雨的楼顶,被从楼上意外掉落下的一块铁片砸死的。这三位都是男生,都是跟我不在一个学院,都是我没见过或者说见过也不认识的,而且跟我不在一个年级,一个低我一年级,两个高我一年级。还有一个就是我的学姐了。
我应该共同纪念他们四个人的,可是我连其他三位的姓名、面孔都不熟悉,说是纪念恐怕他们在天之灵也会说我虚伪吧。在此我只能愿他们在天国里安息。但我不能不纪念我的学姐,我不仅知道她的名字,而且与她见过面,她很安静,很单纯,总是面带笑容。但我没有跟她说过话,也没有与她近距离的接触过,只是在学院里开会或者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看到过她,她进进出出也是和别人一起,也是有说有笑,没见到有什么不正常。可是为什么大三的时候她就因为抑郁而跳湖了呢?实在让人想不明白,实在让人感到痛心。据说是家里出现了一些变故,某位亲人患了绝症。不过这不正是应该坚强的活下去的理由吗?
她跳湖的时候是在冬天,是在一个寒冷的晚上,可能是在十一点左右。她纵身从桥上跳了下去,桥栏距离水面大约四米,水深大概一米。声响被呼啸的风声遮盖了下去,似乎完全没有发出声响,所以湖周围的女生宿舍都说没有听见声响。加上时间已经较晚,路上已经几乎没有了行人,所以没有人听见看见,没有人能去搭救。同宿舍的人谁也没想到她回去自杀。她十点多出了宿舍,穿着她那洁白的羽绒服。直到十一半,宿舍楼已经关门半个小时了,大家才想到她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事。大家商量着给辅导员打电话。辅导员在确定了她是一人外出,且没听说她在学校所在的省城有什么熟人之后,决定派人去找她。辅导员给四个年级的班长打了电话,每个班里出两个人,一共二十个人,两人一组,打算先去校园的各个地点去找,再去学校附近的各个地点去找。我在右暖气的宿舍的温暖的床上捂着被子抱着手机看电影,班长叫上还没脱衣服的正在打游戏的大成,就没再叫其他人。辅导员已经安排各位班长不要声张,所以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他们出去干什么,都在温暖的宿舍里做着各自的事情,都还没有睡觉。
他们没有去成校外,有人拿手电筒想去桥下面看看的时候,灯光扫过湖面就发现了异常。湖面都结了一层冰,唯独桥下的一片冰是破碎的,再看水中央,是白色的羽绒服。学姐像冬天最后一片落叶,带着对树的依恋和对冬的憎恨黯然飘落,与冰融为了一体。第二天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大家都很悲痛。可是至始至终大家谁也没有追问细节。大家或许都不敢哪怕是想一想天的寒冷,水的寒冷,冰的寒冷,人的寒冷。没有追悼会,也没有集体的哀悼活动,甚至也没有人敢去湖边。上课非得路过桥的时候也都不敢瞧一瞧桥下。学姐走了,走的无声无息。除了在我们心中留下一块寒冰,没有留下任何东西。而心里的那块寒冰在经历了四五个冬去春来之后,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吧。
如今又到了冬天,已经离开大学校园三年的我,每当看到结冰的水面,还会想起水面的落叶,它被冰冻住,既不能随风飞翔,又不能沉入水底,就那么难受的被束缚着。何时才能得到温暖?何时才能回归大地母亲的怀抱?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暖气大开的室内有时候也会好冷。
学姐在人间没有得到温暖,愿她在天堂住的是永远温暖如春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