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惊魂
那一夜,凌晨时分,北京的夜晚,在一天的喧嚣之后,终于回归平静。我和男友早已进入梦乡,没想到,噩梦降临了。
突然,睡意朦胧间,耳边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咚咚咚……咚咚咚……”,响亮而且有力,在静静的夜里回响着,特别刺耳,特别惊人。
我们被吓醒,本能地问,“谁?”
“开门,开门,快点开门!”来人语气很硬,很霸道,像是命令,恨不得破门而入,不容给你半点思考犹豫的时间。
来不及穿衣服,身上只一条裤衩,男友起来就去把门打开,我则赶紧穿衣起床。门口,赫然立着六个手提电棒的联防队员,为首的,正是那个经常来索要照片的老头子。
在大城市待过的人都知道,想要长住,必须要有临时户口—— 暂住证。只是刚到北京的我傻了吧唧,啥都不懂,连汽车拐弯时如何看指示灯,都是男友教给我的。
男友进入社会的时间比我长,年龄比我大,当时,在我的心目中,他是高高在上的。可是,经过了那可怕的一夜之后,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有那么一段时间里,一个在村里负责办暂住证的老头,经常来找男友,索要身份证和照片,可每次都被男友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要么是身份证不在身边,要么是没有时间照相,总之,就是不理人家。
“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我们只是些小鱼小虾呢?“查暂住证的,把你们的暂住证拿出来看看吧。”老头子明知故问。“没有。”男友的语气,一点儿不示弱。“没有?没有就没权利在这儿住!赶快搬走!”老头子恶狠狠地说。
看我们不动弹,他指示手下的年轻人,“扔东西!扔!”
接着,那几个彪形大汉,纷纷走进了屋子,如入无人之境,见什么拿什么,锅碗瓢盆,自行车……“噼里啪啦,叮叮当当……,不由分说,全扔到了大街上。
男友急眼了,却仍然不服软,笔直地站在那儿,用手指着他们,“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话一出口,祸事临头。他们终于找到了理由,“什么?见得多了?好,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
一群人,转过身来,面对男友,棍棒齐下,拳打脚踢,很快就把男友逼到了墙角放煤球的地方。他们有人就顺手拿起煤球,纷纷砸向男友,没头没脑地砸过去……
我,完全呆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长这么大,一直都生活在有爱的家庭里,学校里也倍受老师和同学们的宠爱,第一次真实面对这种暴力场面,而且,被打的人,还是自己的男友!我分明看到,血,正在从男友的头顶开始往下流,往下流……
皮肤是白色的,特别的洁白;血是红色的,红得鲜艳;煤球是黑的,木炭一般的黑。只见男友身上,红一道,白一道,黑一道……我,吓哭了,恨不得给他们跪下,“别打了,我求求你们,别打了!我给你们钱还不行吗?”
我的话,在他们那里,丝毫不起作用。我哭我自己的,与他们无关。他们需要发泄,需要示威。我们,只不过是一些外地人,有什么理由在他们面前逞能?
最后,打够了,也骂够了,拿着钱,他们终于扬长而去,带着胜利者的姿态。我看着浑身是血蜷缩在墙角的男友,暗暗寻思,“完了,这下完了,肯定要住院了。”
出乎我的意料,一看到他们离开,男友“忽”的一下子站起来,用手指着外面,怒目圆睁,吩咐我,“快,快去给叔打电话!”
我再次惊呆了。人真的很顽强,这么一顿打,竟然没事?同时,我又很懊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找叔叔,有用吗?人也打了,钱也给了………可我不敢违背他的话,去公用电话亭,给叔叔打去了电话。第二天一早,叔叔就去了大队讨要说法,听说,大队的人给叔叔道歉了。毕竟,叔叔当时的官衔属于市局级,不能惹。
叔叔婶婶领着男友去五支队卫生院包扎伤口,走在路上,婶婶真的生气了,那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当我的面对男友发火,“造吧!造吧!你就使劲造吧!早晚一天,得把你叔造死。”
原来,叔叔知道男友挨打后,心疼得一夜未睡,一个劲儿地念叨,“她娘40多岁生下他,惯得要命,连一个手指头都不敢碰……”。婶婶是心疼叔叔啊。
那时候,我的心曾经有过短暂的动摇:这个男人怎么这样?日子还长着呢?不到南墙不回头,他呢?南墙倒了还要向前走。这样怎么可以呢?当然,只是一个念头,转瞬即逝。
男人决定女人的命运,他,就是我的命,我的缘,我的冤家。事后我们听说,就是在头一年,村里的一个专门拉鸡蛋的外地人,也因为暂住证的问题,被这帮人在一座桥上被活活打死!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创业初期,死里逃生的经历曾经有过两次。如果说那次午夜惊魂实属人为,那么,煤气中毒却是个意外。
叔叔曾送给我们一个家庭取暖用的蜂窝煤炉子。白天,就放在门口,可以烧水做饭,到了晚上,因为害怕路上行人太多被人偷走,我们习惯把它搬进屋内。
在北京,收破烂的人很多,只要是能够卖点钱的东西,很难剩下。
有一天早上,我们俩悠悠地从梦中醒来,准备开始准备干活。跟往常一样,我先起床,走到离床有八步路远的门边,刚刚把门打开,却突然之间浑身没有了一丝丝力气,整个人马上瘫软了下来,软绵绵地躺到了地上。
男友眼睁睁看着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一惊,不知道咋回事,赶紧起来,急匆匆跨到我面前,三下五除二把我抱起来,可是,还没走到床边,他也跟我一样,浑身无力,连同怀里的我,一起软绵绵地躺在了那里。门,仍然大开着,我们两个挣扎着爬到了床上,静静地躺着,盯着天花板,百思不得其解,喃喃自语,“我们俩这是怎么了?”
猜测,各种各样的猜测。是因为头顶上一夜未停的电风扇吗?不应该啊!以前,不也是天天晚上吹着的吗?是吃了坏东西食物中毒吗?也没有吧!都是自己做的饭菜,没啥问题啊。
绞尽脑汁,我们俩又急又怕。好在,门一直开着,屋里屋外的空气慢慢地流通起来,我们越来越清醒。眼睛,不由得停在了放在门边的炉子上……对!煤气中毒,不就是浑身没劲,头晕目眩吗?肯定就是它,可能昨晚封炉子时没有封好。在北京,每年的冬天,不知有多少人死于煤气中毒。
第一次,仍然是第一次,因为年轻无知。后来说给叔叔婶婶听,他们把我俩狠狠地骂了一顿,“你们傻啊,会出人命的!不就是一个破炉子吗?丢了就丢了。”
自此之后,再也不敢搬进屋内。想想就心有余悸。幸亏那是在夏末秋初,门虽关着,可窗户还敞开着,头顶有电风扇一直吹着。若是在冬天,门窗紧闭,我们俩必死无疑。即便是真的死了,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人察觉。因为没有人注意到你,而叔叔一家人,一开始根本还不知道我们住在哪里。又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正式结婚,只是订婚,然而,人生中的风风雨雨,却已经一起携手走过。
一切,才刚刚开始………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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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殷炳莲
70后,笔名涵香,山东省诸城市作协会员,21世纪新锐作家网新锐之星,郁金香阳光会联盟公益事业的一员。曾经北漂15年,从事餐饮业。热爱双语写作,网络写作五年,喜欢哲学,心理学。曾经抑郁,如今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