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初中只读了4年,因为家里没钱不能继续供他上学,就辍学回家,帮爷爷耕种那贫瘠的几亩薄地。由于干旱等因素,收成不好,在他20岁那年,毅然决定离开家乡,去位于内蒙古河口镇的黄河天桥水电站打工,这一走就是3年,直到1978年8月全部机组并网发电后,他才回家,不久后,土地改革来到了农村,当时的大河塔公社给父亲所在的村里分来了一辆农用拖拉机,由于有“文化”,又见过“世面”,父亲就为村里跑起了运输,小到村里人去集市赶集,大到为村里拉粮食、种子、煤块等,可以说是经常在外奔波,也算是村里的有为青年。
父亲,个子挺高,皮肤黝黑,56岁的他由于常年劳作显得很瘦小,深邃的眼孔旁布满了或深或浅的皱纹,虽说岁月无声,但时间仿佛已经在他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沧桑,一双树皮一样的手在默默告诉着庄稼人的艰辛。记得小时候,每每在农忙间隙时,父亲都要外出打工,靠种田、打工来的微博收入维持当时一家七口的生计,从我记事起,他就没有正儿八经的休息过,总是从早忙到晚。
在初中时,偶然接触了足球,从此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足球上,以至于中考失败,上高中差两分,中专就甭想了,浑浑噩噩的我一直在家干农活,过起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眼看大多数的同学都陆续回到了校园,或高中,或中专!此时的我身虽在田间,心却早已飞进了向往已久的高中校园。父亲看到我整天愁眉苦脸的样子,也是一脸的无奈,那晚,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用着简单的晚饭,饭中,父亲微微垂下头,掏出了根烟,狠狠的吸了两口,此时的我,思绪在游移,知道父亲是要说什么了,忽然,父亲转向我,略带愁容的说:“想念高中了,就再补上一年,好好念吧!若不行,就去学些手艺”。我的心一颤一颤的,沉默片刻后,“我要念书”。此时的父亲正一口一口地吸着烟,良久,他起身,拿上那支用了好几年的手电筒,迈着沉重的步子在门前那条坑洼不平的泥路上慢慢走向远处,在我模糊的视线中,渐行渐远,我愣愣的望着手电筒光背后那瘦小的身影,我知道,他又再次的为我去借钱了……
清晨,我早早就起了床,一直没见到父亲,便问母亲,母亲说昨晚借的钱还不够,你爸一大早就去卖粮食了,等父亲回来时已是半后晌了,当父亲把一叠厚厚的钞票拿到我面前时,我局促地站起来双手搓了几下衣服,像是接受神圣的使命般把那叠钞票捧在手心,随后他嘱咐到:“既然要念书就好好去念,钱该花的要花,不要太省了,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有什么事一定要跟家里说,别老惦家,钱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我的头如小鸡啄米似的回应着父亲的每一句叮咛,突然觉得那些钱是那么的沉重,我的视线模糊了,泪水在眼里打转,不过我没有让它掉下来,当泪水完全流回眼里的时候,我向家人辞了行,带着那叠厚厚的钞票,那份厚厚的爱,再次踏上了去城里的那趟旧客车,这时我忍不住回头望了望那片熟悉的土地,突然,看到了父亲站在远处,看着这辆车,看着这个车窗,看着我,车越开越快,我已禁不住泪如雨下……。
那年读大学,五一假期回家,由于进不了家门,就去找田间辛劳的父母,看见父亲躬背在山坡上,夕阳的余辉将他的身影拉的好长,望望远处,父亲显得是那么的苍老,那张经历日晒雨淋的脸皱得像久旱的老树皮一样没有一丝光泽与生机,他缓缓举起锄头,又深深的将它扎进了黄土地,我站在远处看着他,看着这个伟大的人,伟大的父亲。岁月不饶人啊,现在父亲又老了许多,曾几何时,那个高大的身躯,那个为家挡风遮雨,用脊梁撑起一片屋顶的他,如今却显得那么脆弱,想到这,我泪眼又一次模糊了。
现在,我虽已成了家,但在父亲眼里还是个孩子,还在老家边照顾奶奶边种地的父亲会时不时的为我送来这送来那。我终于明白了,父亲是山,我就是树,山总是给树恩惠的,树不断吸取山的精华向上,山能不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