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孽(31)

学生焦灼,老师浮躁,导致许多人变态,违背常识。毕业季,也是大考时!

为了让学生顺利毕业,学校也是想尽了办法。有一次,刘校长急火攻心,竟然说:“教育规律,不如狗屁,考试过关,放在第一。”

王老师对我说:“特别厌恶这句话。”

“一样,一样。但我不相信,它出自一个老教师之口。”

五年前,刚进入4月,王老师格外烦躁,动不动大发雷霆,一见学生玩、闹就训斥。

这天,李兵在教室外闲逛、聊天。

他头炸了,怒斥:“李兵,要考试了,还东游西逛,佛脚也不抱一下,不想毕业证吗?”

当时,二流子们流行和尚头,李兵见样学样,脑壳剃得锃光发亮。他愣了愣,摸了摸光脑壳,瞟了王老师一眼,若无其事地继续吹牛皮。

“铛,铛,铛”,急促的铃声响起。王老师大步跨进三(1)班,讲义往桌上猛地一摔,大喊:“上课!”乱哄哄的教室,声音小了一点儿。

班长赵刚犹豫了一下,应道:“起立!”学生们像死了没埋的,有气无力,歪歪斜斜、稀稀落落站起来,撞得桌椅“咚咚”响。

王老师不耐烦地挥手,示意坐下去。

“坐下”,赵刚机械地应一声。学生们拖拖沓沓地坐下,还在东张西望。桌椅碰得“嗒嗒”响。

李兵坐最前排,头转向后,猴儿般,望着后面扮了一个鬼脸。

学生们哄堂大笑。

他却一本正经地说:“上课了,安静!安静!”

学生们又一阵哄堂大笑。

王老师气炸了肺,拍着讲台说:“闭嘴!好个李兵,公开唱对台戏,看怎样收拾你。”

话这么说,但他忍住了。望着黑压压的脑袋,一双双轻蔑的眼睛,这眼神最让他伤心。他有点底气不足。

“态度决定一切。先不讲知识,讨论一下,怎样学习,才能做好复习备考,拿到毕业证。”

“毕业证?朝思暮想哦。到时候,校长一定双手奉上。”李兵怪腔怪调,扔下一颗“炸弹”。

“闭嘴!”王老师怒吼。这个李兵,仗着父亲当局长,有恃无恐。

“他们还称我老师,还来教室听我啰嗦,是因为毕业证还未到手。”王老师明白,如今,这吓不倒任何人,城墙上的麻雀——吓大了胆。怎么办呢?

“不要命(一个男生的绰号)门门课不及格,校长几次说开除他,他照样上学,照样升级。他说,我故意交白卷,校长又能把我怎样?”

李兵还想说,被王老师严厉的目光制止了。

王老师的脸气黄了,浑身乱抖,拳头捏得咕咕响。

李兵不敢造次,吃眼前亏不划算。

教室里炸开了锅。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闹哄哄。但不公开发言。

王老师只好点将,“刘方正,说说看。”

四方脸、一脸严肃的刘方正反问:“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实话实说罢。大家都不想复习备考,有什么用呢?凭能力得低分,学校照顾得高分。会做的,得低分;不会做的,得高分。”

一语中的!

王老师的心被搅痛,多年来带毕业班,情形最清楚。

1993年,第一届自费生毕业统考,时间6月28日。那情景犹在眼前。

那年从4月起,校领导就说,统考压倒一切。4月1日晚上,管教学的刘副校长,在教职工大会上讲:“老师们注意,新授课4月20结束,非统考课4月25日结业。”

大家面面相觑,在下面嘀咕,“按周历表,还有两个半月,提前两个月,许多课程只上一半,如何结束?”

“成人中专也搞应试教育?”

会后,王老师问刘校长,“停其它课程,专攻三门统考课,放弃实习,是不是违反了教育规律?成人中专,不培养学生的素质吗?”

“教育规律?不如狗屎!”刘校长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

“统考不及格,拿不到毕业证,素质再好,没单位接受,学校办不下去。30个特招生,钻子都钻不进去,坐到他肚子里也不行。不花工夫怎行?收了他们的钱,不能让他们毕业,产生的社会问题谁负责?”

王老师哑口无言。特招生,有的录取分数低于委培分数线200分,有的只上过一年初中,有的正儿八经的初中都没进过。他们交费五万,正取生八千五。

特招生胡良保,大家喊“胡乱搞”,三年下来,十四门结业课,十份白卷(十二个鸡蛋,包括补考两个。)吃喝玩乐,无所不为,横行霸道,敲诈勒索。

他爸胡局长,一次替他还酒债21000。班主任许老师,本科毕业十年,一月385,一年4620,比不上这位花花公子的零用钱。

许老师实在管不住他。有一次,赌气向万校长提出,“胡良保是坏酒的曲子。要他,就不要我;要我,就不要他!”

万校长当场答复:“就要他,不要你!”

全校哗然,全班罢课。

万校长将许老师调离教学岗位。

舆论再次哗然,大喊“不公平”。

万校长干脆地说:“胡局长直掌我校命脉一一指标审批与委培合同签订,得罪不起!”

事后,“胡乱搞”不解恨,喊来10个二流子,在学校大闹一通,打了许老师一顿。

师生们愤怒了,组织起来,准备到市政府静坐。被万校长“苦口婆心”拦住,劝散了。许老师被发配到食堂帮厨。

“胡乱搞”毫发无损,变本加厉,更加无恶不作。从此,学校陷入“战国纷争”之中,学生们大展身手,各显神通。

几年后,我带学生去地级农场实习,胡良保已是副场长。穿一件白色名牌衬衫,一条红色领带结的七歪八扭,一双高档棕色皮鞋,星星点点的灰尘。小平头,戴着巨大的铂金戒指和瑞士手表。

他右手夹烟,左手握我的手,动作夸张,活脱一个黑老大。

“欢迎,欢迎!欢迎母校同学来实习!”

我表示感谢,“感谢胡场长!”

他打断我的话,丢给我一张明片,“我很忙,有话留待以后说。有事打电话,有我在,谁也不敢呲牙!”

然后,拉开车门,钻进奔驰,一溜烟跑了。

那年4月1日,学校迎统考动员大会后,各班召开“迎统考誓师大会”,学生们结成对子挑战、应战,宣誓。后面黑板上,用红色的粉笔,写着醒目的大字:“离毕业统考86天!”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王老师把目光投向教室,今天恰好又是“离统考86天!”心里更加忐忑不安。晩餐时,他跟我讲:

“学生考试不及格,最多挨校长几句批评,听家长几句埋怨(倒是实话,教学不属我管)。出现安全事故,你的饭票被缴,饭碗被砸。管好学生最重要。学习好坏,能否拿到毕业证,无所谓。好说好商量。到时候,学校出面摆平。”

昨天,刘校长说,安全第一,不能锅翻灶倒、死人翻船。

我格外悲哀,统考都不管了,学不学习也无所谓了?我成了维持会长了!

在这沉闷的空气中,她成了我工作、学习之外,唯一的安慰。

感觉最灵敏的是狗,我对她的感觉,比狗更灵敏。

她的幽香,她轻如花香的呼吸,她走路时,衣服的窸窸窣窣,她高跟鞋如泉水的叮咚,她双乳散发出来的甜美、芬芳和温暖……

怕惹相思,怕犯心病,总是竭力回避

卷帘望月,独自凭栏

细雨黄昏打朱门,花开花落艳阳春

杜鹃夜啼,独赏星空

更不提什么春花秋月,鸳鸯蝴蝶

望穿秋水等你来,明月千里寄相思

怕惹相思,怕犯心病,总是竭力回避

男婚女嫁,红烛摇曳,觥筹交错,笑语喧哗

情诗情词,言情小说,电影电视,流行歌曲

更不提什么郎情妾意,卿卿我我

断桥残雪,鹊桥相会

思念的种子,生根、发芽和开花

百般努力总算割断了它

我刚想嘘一口气,哪知倏的一声

它们又冒出来了

“当你想念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无所不能!”“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些话真的有神奇的功效。

在我朝思暮想之时,她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如花儿一样,绽放了。

我手足无措。

“你说过,给我讲有趣的爱情故事的……”

“听故事上瘾,像吃鸦片一样?”

“只喜欢你……喜欢你讲的爱情故事,积极的、正能量的……”

“只要不胡搅蛮缠,听好了,《丑娃的爱情》”——

肚饱之后思淫欲,钱多之后想情人。

李丑娃小富之后,心思活泛起来,“房子旧了换,衣服旧了扔,老婆旧了咋办?”换老婆,儿孙们肯定不答应,“咋办?”

他猛拍大腿,“有了!狡兔三窟,土豪三屋。”

他找来王婆(古往今来的媒婆,都叫王婆?)直截了当地说:“实话告诉你,我想找一个小老婆,忙了一生,该享受享受人生了。”

望着丑娃稀稀拉拉、黑白相间的头发,王婆想,“心里想花戴,脑壳上没有毛。儿孙满堂了,还想老牛啃嫩草,不怕雷劈!”

但是,遇到一个肥财主,一掷千金不眨眼的土豪,她不愿轻易放弃。

她满脸堆笑,“李爷,包在我身上,包你满意,十天之后听佳音。”

丑娃干脆利落地说,“用心去找,我不会空过你的。”

牛皮真不是吹的,不到七天,王婆就领来一个女人。向丑娃介绍,“夏荷花,三十岁,男人得了不治之症,已经离婚,有一个六岁的男孩,在外婆家。了解你的情况后,愿意嫁给你。”

丑娃一看,整个人都酥倒了。那荷花名如其人,清新淡雅,明眸皓齿,肌肤莹润,幽香漫逸。美得出乎丑娃的意料。

他大喜过望,“妇美如此,人生何求?”重赏王婆,把荷花带到秘密别墅,瞒着家人,过起“神仙眷侣”的日子。

刚入洞房,荷花就说,“老公,你头上有几根白发,显年纪,看起来也没精神,我给你拔一拔。”

丑娃挡开她,“不行,拔一根少一根,拔多了,会变成秃瓢。显老?染一染!”

“不嘛,不!染发剂有致癌物质,伤肾伤脾,导致肾亏阳痿,少精死精,我想为你生一个娃。别糟蹋自己的身子,还指望你养我呢!来,听老婆的没错!”

撒娇撒痴,时嗲时妖,在他身上揉过来,搓过去,弄得他欲火难耐,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行!你说咋办就咋办!”从此,只要丑娃过来,荷花就给他拔几根白头发。

丑娃瞒得密不透风。但凭女人的直觉,大老婆梨香,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只要他回家,总是想方设法拖住他,不许他“外出见客户,签合同”。

她想,“丑娃呀,丑娃,那几根花花肠子,老娘摸得一清二楚,别黄瓜刷绿漆--装嫩了。真的‘满堂的孩子,比不上半路的夫妻’吗?”

梨香哄他,“用了么高级产品,头发越来越黑,越来越密了?”

的确,自从娶了小老婆,丑娃找过不少名医,开了不少方子:什么培本固元,什么滋阴健脾,什么补肾壮阳,什么黑发膏,什么生发剂,所以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这里有根白发,我给你拔一下。”梨香拔白发?不,黑发!

“疼不疼?”丑娃默不作声。“这里有,那里也有”,她又拔了几根黑头发。

“新婚”之后,丑娃像候鸟一样两边飞,两边应付。

两位老婆“爱他”如疯似狂,花样百出。但有一个共同之处,给他按摩,给他拔头发,一个拔白的,一个拔黑的。

一来二去,拔得他一毛不剩,变成了秃瓢!

荷花嫌他又老又丑,一脚把他踹下床,跌得他头晕眼花。然后,卷起钱财,脚底抹油--溜了。他们才过完“蜜月”不久。

梨香嫌他头上凹凸不平,疤痕层叠,一巴掌扇过去,另一巴掌扇过来,“丑死了,找喜欢你的人去,找小老婆去,这里不欢迎你,家里没有你的份!”

然后,叉开双手,把他轰出了门,“在寒风中想你的爱情吧!”

“呯”的一声,关上了门,“咔嚓咔嚓”,把门锁死了。告诉保姆和家人,“没我的吩咐,不许开门,让他和他的‘爱情’一起生活吧!”

儿女们谁也不愿财产被耗,当然站在老妈这一边,把老爸扫地出门了……

永芳说:“这不像你的风格啊!你也有活泼、幽默的时候?别板着个脸,丑死了!”

我想起来了,问她,“你说的,黎桂芬是你小姨,她们一家人如今怎样?我想给《和丈母娘私奔》一个真实的结局。”

“两个老表名字不对。姐姐嫁了人,儿女双全。弟弟大学毕业,成家立业。至于其他人嘛……”

她撮起嘴唇,“亲亲这里再说……”

亲吻,是为艺术?还是为人生,为爱情?我不想突破底线。

“快啊,要不,我走了!”

“走就走吧!”我心一横。

她拉着门栓……

“等等!”我飞奔过去,嘴唇掠过她的嘴唇。

她回到藤椅上坐下来,椅子吱吱呀呀响,“小姨和小姨叔,也有自己的宝宝。李大毛,暂且叫这个名字吧,没有拿到房款,被那个女人踹了……”

“更狗血的是,那个女人跟李大毛说,那两个娃娃,是她和老公的孩子。当初为了骗他的钱,才说是他的!”

为了这个结局,我放弃了底线!

“李大毛疯了!打断儿子的手腕,把老婆赶进别人的怀里,被女儿炮轰,只为两个根本不是自己的娃!他成了没人要的乞丐,流浪狗。活着,还是死了,谁也不知道!”

“女人爱前夫,男人爱后妇。”不是爱!钱与膨胀的欲望,才是真正的原因!

“去,睡觉去,公开索吻,不害臊!”我气乎乎地赶走了她。

不知她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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