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采访视频，一个为死刑犯担任过辩护的法律援助律师说：人性是斑驳的（不是灰色，因为灰色也是一种固定的颜色）。

深以为然。简单举例。

父亲去世后母亲不遗余力的大讲特讲父亲的种种不是，用非常不堪的语言描述鸡毛蒜皮，似乎父亲对她来说就是人渣，各种缺点罄竹难书。

而父母在外人看来一直是温文儒雅、伉俪情深、琴瑟相和的高知夫妻，羡煞旁人。却不知华袍下的一地鸡毛。

母亲一直嫌弃父亲不够优秀成功、埋怨父亲对她不像谁谁家的老公“把老婆捧在手心里”（这是她经常挂在嘴边的）……我实在不想回忆、更不想重述母亲抱怨了50年的内容。

我曾经好几次受不了她的抱怨（真的就像祥林嫂，搞得家庭气氛压抑、紧张、灰暗），对她说：要么离婚要么闭嘴。（所以，她也更加恨我）。

他们金婚时，我和弟弟们想大办一下好好纪念，谁知母亲当着所有人、当然也包括父亲的面很是尖刻的说：我才不要呢、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这个婚姻。如此义正言辞的二次，我们只好作罢。父亲一如既往的沉默。

导致父亲的去世的原因就我了解的，不仅是一个医疗事故，更有母亲的责任（我没有挑明）。父亲临终前头脑清醒，明白自己的结果。所以住院期间不愿母亲探视（美其名曰医院细菌多对老年人不好）。临终前四大遗愿，首当其冲就是“要把LYQ（母亲的名字）带走！”，用尽力气、语调愤怒的说了二遍，母亲在一旁听的真切。

父亲的离世，母亲少有悲伤，更多的是恐惧。因为她相信因果、相信轮回。父亲的突然去世以及去世时对她的态度，不仅摧毁了她贤妻的人设、也是对她想成为一个优秀医生的否定，更在子女面前撕下了好人的面纱。

因为父亲在所有人的口碑里都是一个善良正直的好人，没有过敌人。母亲的同学都说父亲跟着母亲过得压抑。我想，父亲离世前恨恨的遗言是对母亲的控诉、也是对自己一生窝囊的反抗、更是对自己对母亲在治疗上言听计从的后悔、愤恨。

母亲清楚父亲的意思。所以心生恐惧。从那以后，二大巨变：

一是每天念佛（无论何时何地，阿弥陀佛不离口），每天念经做功课好几个小时，希望自己能够到西方极乐世界（不是地狱）。外人都以为母亲是因为失去挚爱而寻找寄托。

二是寻找一切机会在子女面前摸黑父亲。

弟弟们不解。直到小弟弟实在忍无可忍说：妈妈，爸爸人都走了，您不应该这样说他！

母亲忌惮弟弟们（怕儿子是传统？），尤其是小弟弟。因为她的生活大都依靠小弟弟（住房是小弟弟的、日常生活打理、旅游等都是小弟弟安排并出钱的）。自此以后，母亲突然180度转弯，每当我们每周末回去看她时，又大书特书与父亲的恩爱，十分肉麻。

母亲前后的变化让我瞠目结舌。

一个自视清高、信仰佛教，家教正统严肃，自诩是正派、善良的好人，一生也是认真负责的医生，自我人设是医德高尚、为人正派的。但在家庭关系中却呈现出另一副嘴脸。

人性斑驳。

底层还是恐惧与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