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萨摩犬

我是一只萨摩犬

1

我是一只萨摩犬,四个月大,一直住在五楼的阳台上。

我的小主人——阳阳,她很喜欢很喜欢我。之前,没事时就带我出去溜,偶尔,我还跟她去逛街,甚至,她弹钢琴的时候,我也能在阳台上“引吭高歌”一番。她还给我起了个好听的名字——雪儿。

可惜的是,她已经六年级了。

她越来越忙,越来越忙,每晚放学回来,只看我一眼,就钻进自己的房间里埋头写作业……

我好期待她能把所有的作业都写完,多陪陪我。

可有一天晚上,小主人放学回来就哇的一声哭起来。

别,别啊,我的小主人。别哭啊。你开心点。我安慰道。

雪儿,我妈说要把你送走,已经给你找了人家。我舍不得你啊。

听完她的话,我如同晴天霹雳,脑袋一阵眩晕。

“为什么(汪汪汪),为什么(汪汪汪)。”我哀嚎。

 “我马上要到市里读书了,妈妈要把这里的房子要卖了,去市里买学区房。听说,市里的房间很小。”

“难道就容不下我(汪汪汪汪汪汪汪)?”

执手(她手我爪)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我真想此刻时光静止,再也不分开。

我彻夜哀叫。

哦,然并卵。


2,

第二天上午,我从饥肠辘辘中醒来。看了面前的狗粮,我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阳光出奇的好,温暖的光线从窗户里射进来,更显得屋子里的安静。

哦,不,是寂寥。

从前,我有大把的时间来发呆,来回想小主人的笑脸。但我从来都没有思考过我存在的意义。

那么,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有没有一种力量可以是我永远待在这个家?

只怕在这个家发呆,都是一种奢侈。

那个春日晚上,女主人还和往常一样,吃完饭后,和让小主人一起带我出来兜风。

我有心事,小主人有心事,连路边的柔和灯光也都显得心事重重。

整个馥郁的春日夜色里,竟透着一丝薄凉。

我们沿着小区的路,走向公园,过了一条马路,又过了一条马路。

在一个有些幽暗的路口,我们看见了一个年轻的女子和一个小男生。看见我们后,他们走向前来。

什么情况?

小主人站住了,把我脖子上的绳子不舍地递给了那个年轻的女子手里。

她旁边的小男生见了我,立刻蹲下来,摸摸我的头。

哦,不,小主人,别离开我。我突然咆哮。

雪儿,别闹。别闹。

可我不管,我才不要离开你。我围着她上蹿下跳。

雪儿,雪儿,乖一些,趴下。小主人蹲下来,抱着我的脖子。

我不知道为何,竟很想哭,很想哭。

再抬头一看,小主人早已成了泪人。而我,我只能仰天哀嚎几声。

阳阳,别哭了,我们还是可以回来看她的。我们该回去了。女主人在和这个年轻的女子交谈一会儿后,对着我的小主人劝道。

小主人一转头,我已看不到她流泪的脸。

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我蓦地想起了小主人背的一句词来:

纵有千古风情,更与何人说。

                                3

我被一个小男孩牵着走,沿途却再不是我所熟悉的味道了。

我虽然很难过,但离别前,小主人告诉我,要我做一只乖乖的狗,那我就认真地听她的话,照她的话去做。

但这个小男生似乎特别喜欢我,拉着绳子,神气地叫着:“雪儿,走。”“雪儿,过来。”俨然一副小主人的样子。

当走到了一个低矮的房间里时,我一阵眩晕,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昏暗的灯光下,一架钢琴占了好大空间,两架自行车胡乱地摆放着。我溜到厨房里看了看。厨房里有一个方桌,一台冰箱,一个长柜子。柜子上还有几罐牛奶。而卫生间很窄,我横着走,怕是都有点困难。

总体来说,有点失望。不,失望极了。

待我熟悉了楼下的环境后,主人熄灯上楼。只把我孤独地扔在楼下。

当然,我趴在我自己的“卧室”——一个蓝色的高级狗笼。当然,跟随我的,还有我的铁饭碗——高级狗盆。

可惜,我睡不着。我怎么都睡不着,脑海里尽是我原来的小主人的笑脸和眼泪。挥之不走,赶之不去。

我在黑夜里哀嚎,哀嚎了好一阵子,发呆。黑夜在我的哀愁里静默着。

我好累。

好累。

累。 

4

第二天,我在笼子里拉了几泡屎,绿绿的,但有点稀。

哦,my  gad.

我可能拉肚子了。

待我揉了揉眼睛后,新的女主人下楼了。哦,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下楼梯声音。他直奔卫生间,以至于我都没来及看清他的脸。

卫生间里传来了“噗”的一声。

该不会也是拉肚子了吧。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我看清了他,是一个书生气很浓的青年,带着圆眼镜。他咳嗽了几声,我刚要和他打招呼,结果,他看了我一眼我就上楼了。

紧接着就是两个小男生下楼了。一个是我昨天见过的,另一个有两岁的样子,我看到他的时候,嘴巴里还留着哈喇呢。他看见我,两眼冒光,怯怯地不敢近前。

过来,过来。只听楼上还有一个老太太的声音。

哇,不会吧,我一下子拥有了五个主人。

正在惊讶之中,又听小主人已经向我发号施令了,雪儿,走,去公园。

我连忙起身,可惜这时,却暴露了我的便便了。

不,不好意思,我表示很害羞。我心里念叨着。

“雪儿,跟我走吧。”这时,我的小主人竟然抱起我来。

哦,不,我会走的。我跑的可比你快。

我连忙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因为,说实话,他抱的那么紧,一点也不舒服。

外面的空气真好,阳光直逼我的眼。

可我还是好一阵子的忧伤。

5

我的新小主人是个幼儿园中班的小朋友,圆圆的脑袋,小巧的鼻子,一口并不严密的小白牙。据我这三天观察,每天下午,他必然会被妈妈领在钢琴房前,弹《两只老虎》,那单调的音,实在是无聊极了。

我十分想念我原来的小主人——阳阳。她会弹《卡农》,会弹《梦中的婚礼》。我平时呆在阳台里的时候,就会哼唱着。

算了,我忍了吧。

我的女主人很干练,也很勤快。每天早晨,必定先给我冲洗“卧室”,然后再去忙其他的事情。

可是,她也很忙,第三天,我就饿了肚子。

对于我的到来,一家人都很欢迎,只有老太太不怎么待见我。

老太太主要是嫌我身上有一股气味。可是女主人那么忙,偶尔都忘记喂我食物,更别说给我洗澡了。

我来了这个家已经五天了,目前,我还不能判断他待不待见我。因为他整天待在楼上,我们都没怎么打照面。

听说,他是个爱写作的人。

想来,他要给我写一篇文章。我欣喜之余,想,生活条件差点就差点,人多,要比呆在以前的主人家要热闹一些了。

每天早晨溜公园,上午有小小主人陪伴。下午小主人放学后,会和弟弟一起和我玩捉球游戏,或者是追逐。晚上一家人出去散步。

总的说来,生活是规律的,生活是热闹的,生活还是美好的。除了偶尔女主人忘记给我食物,让我饿肚子的难过外。

6

生活看似波澜不惊,但涌动的激流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没多久,女主人又兼职一个工作了。每天回来很晚,忘记我的饮食了。我饿的发昏,忍不住地叫了又叫。

虽然小主人会拿着米饭或者面包之类的给我吃,但是,我还是不太习惯吃。

我要吃狗粮啊。

没温水啊,我抗议。我大叫着。

没想到一天晚上,女主人刚回来上楼。我“抗议”,大叫不止。这时,有个中年秃顶的疯男子过来,踢了一下门,叽里呱啦地把我臭骂了一番。

女主人听到声响后,连忙下楼,追上那个男的,大吵了起来。

那男的竟然还威胁道:“明个早上还来踢门。”

接着,楼上的男主人,小主人都下来了。那个踢门的男子才走。

看着他那嚣张的样子,我真想咬他一口。

女主人进屋子的时候,我发现,她的脸已经气成酱紫色了。我吓得立刻钻回我的卧室里,大气都不敢喘。

那晚,女主人气的,都忘记喂我食物了。我整整饿了一夜,也整整想了以前小主人一夜。

第二天早晨,那个疯男子竟然又来踢门了。女主人披头散发地又跑下去和他大吵了一架,差点要打起来。

事后,整个家笼罩着一层浓的剥不开的乌云。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地方小,实在不好养着它。这么扰民,也不是个办法。要不,送给别人吧,看看附近的朋友有要的不?”

“不,才不送给别人呢。”小主人一听,连忙阻拦。

男主人一脸的难看。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听嘴巴里挤出几个字:“先问问吧。”

女主人抿了抿嘴,又皱了一下眉,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说:“好吧。”

这么一说,小主人的眼泪如珠一般就掉了下来。


7

很快,女主人就打了很多个电话。有几个朋友过来看了看我,当然,都没有要收留我的意思。当他们走了后,我总是暗自拍着胸脯说,幸好没要我。我要待在这里,哪也不去。

女主人又联系了几个朋友,可惜,人家都不要我。

那几天,我一直都胆战心惊着。我尽量保持安静。不说一句话。

我怕女主人不高兴。

男主人下楼的时候,我也不好意思再去用爪子抓他的腿。毕竟,上次,因为我,男主人竟然没刷牙、没洗脸,就开门去上班了。

没事的时候,我就发呆,就像在以前的家里一样。一发呆就是一上午。一发呆就是一下午。

那个疯男人到底还是来了。他一大早就过来踢门,害的我连个好梦都没睡好。我十分愤怒,若不是脖子上有一根绳子,看我不咬死他。

可是,这一次,女主人实在是没有多少精力跟这个疯男人骂架了。

解决的最好办法是,我要离开。

我又变成了家里多余的了。从最初我到来的欢乐变成了见到我就闷闷不乐,我突然觉得,我被世界所抛弃了。

我委屈极了。我无比地想回到从前,回到那个五楼可以发一个上午呆的阳台。

然并卵。


8

要离开这个家了。当我看到一辆绿色的TAXI停在门外,当我看到女主人把我的狗粮以及洗发膏拿到车里的时候,我才意识到。

喂,别动啊,喂,我不要离开。我拼命地大叫。

我的男主人赤着上身下来,

喂,臭男人,你不是说好的,暑假带着我去游泳的嘛?喂,喂,别把我往出租车上搬啊,我不想走啊,

喂喂——

这时,我已经被男主人搬到后备箱了。

我的双爪握着铁丝,悲壮地看着他。

我看到了男主人的眼泪。

动什么都不要动感情,再一次离别,可能又是一次山长水阔。

命运之手就像钟摆一般,每一次摆动,都在改变,而我们却深处其中,浑然不觉。

而小小主人见了我之后,剁着脚在边哭,边说:别走,小狗。他只有两周大一点,吐字不是很清晰,那“狗”字的音是“哥”和“狗”中间的音。

好吧,按照年龄,我应该喊你小哥才对,毕竟我只有四个月大。

可是,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喂喂,别把后备箱关上啊,我还没来及和他告别呢。

不透风,闷死了。


9

一个小时后,下车。

小主人也下了车,眼睛都哭红了。他双手握紧女主人的说,道:“妈妈,我不想把他送走。”

是啊,我不想走。我也连忙附和。

孩子,别难过。暑假的时候,你回老家,就可以看到他了。

妈呀,离暑假还有整整两个月啊。

对了,他要到哪里去看我啊?

还未来及发出疑问呢,一个壮实的男人过来了,收了钱后,扬长而去。

夕阳西下,断肠狗在天涯。

之后,我被放在了一个陌生的大客车座位底下。

是的,我的晚餐应该没着落了

我依然住在了我自己的“卧室”里,但“卧室”的外面是大客车的下面。那里既臭又闷,我不由地捂着鼻子。

车子开动的时候,震的我身子痒痒的。

这一夜,我该去何处?对了,我能够逃走吗?

可是,我要逃到什么地方呢?我走到时候,还要背着我的狗粮。可是,那么一大袋,我背不动啊,我尝试了一下,连我脖子上的绳子都打不开。那是新主人买的。绿色的,很漂亮。

任天由命吧。

这一夜,我思考了很多,很多,比如存在的意义,比如改变的几率,比如,比如孤独,比如情感,比如我想念我的小主人。

甚至,我已经为给小主人写信酝酿辞藻了。

信的开头就这么写:

我走了,带着记忆的锦盒,里面藏着我们的情,我们的谊,已经说出和还没有说出的话走了。离开使我痛苦。我知道您一定会想念我的。只是我怕,记忆太短暂,也怕你有了旧爱。距离会隔膜我们……

10

车子停了,一丝光亮照了过来,客车的主人把我拎了下来。

可是我不想下来啊。

别动我,别动我。靠,没听见啊。我吼道。

这时,一个微胖的女主人迎了上前,看了我两眼,对客车的女主人说,辛苦了。

于是,我被甩在了一个三轮车里,向北方极速驶去。一路上,差点把我肠子里的便便给颠簸了出来。

一路上,麦苗青青,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芳香。

就这样,我从了沿海城市,到了一个中原的农村里。


刚到了家,三个满脸污垢的小家伙一起过来看我。

“走开,别看我,别用你们的脏手来碰我的卧室。”我在笼子里大喊道。

几只鸭子和鹅也跑拉过来,叫嚷着。

靠,我一句也没听懂。

这就是我的家。一个红砖青瓦所盖的房子,一个灯光昏暗的房子,一个令人内心抵触的房子。

此刻,我非常想念我的小主人。

我害怕我的小小主人会半夜里哭。他白天带着我看《西游记》,满屏幕都是鬼鬼神神的事。每到半夜的时候,小主人就会醒来,哭道:“奶奶打,哥哥打,妈妈打。”

我害怕小主人会很落寞。每个周末,他都会带我去公园里。

我想念他叫我哮天犬的口音,我想念他叫我雪儿的口音。

我甚至想念在公园里遇见的胆小女孩。

想到此,我不能自已。

11

几天后,新的小主人把我从狗笼子里放出来了。而我却再也没有要逃走的冲动了。

我只是四处嗅嗅,然后慵懒地在门前观望着。

我观望着天空的流云,是不是从我从前的家飘来的,我观望着远处的风,是不是来自我家的方向。

因为,我想离开这里。因为,这个村子十分凋敝。村子里多是留守儿童和留守老人。偶尔,路过一个年轻的开车的,也是一个长相蛮横的粗样。

看什么看,那是我们周村长。这时,一只大黑狗过来了。

没看。我睥倪。

我们周村长家有车,我们的和城里人不一样。

靠,和我比阔?我说:“你知道什么叫做法拉利吗?”

它摇头。

“什么是劳斯莱斯?”

“额,没听说过。”

“还有,还有。一只圆珠笔,要三十多块,日本产的。你听过吗?”

“靠,别提日本,那是骂人的词汇。”

好奇怪哦,日本是一个国家,怎么会是骂人的呢。真搞不懂。

喂……我一时没有听清楚。

“请说标准犬语。”

“哈哈哈,还标准犬语。我们这里都叫狗。听说,你是沿海城市里来的啊。”它摆了一个架势,一副盛气凌人。

“对啊,那里有高楼大厦,那里有……”说着,我的眼泪流下来了。

“喂,别哭,别哭。这么没出息。”他似乎慌了神,连忙劝我道。

对了,今后在这边混,首先要跟我讲一声。它又补了一句。伸了爪子,嗅了嗅我旁边的肉骨头。

“哦,”我擦干眼泪,不解地问:“为什么,我得到的骨头为什么要分给你一块?”

“哈哈哈,我是村长家的狗,村长家的,你知道什么是村长吗?”它又恢复了自傲。

“额,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主人会写文章,不知道他是不是村长。”

“哈哈,你是一条狗啦。到我们这里,就要说土语,不要在往身上贴清高标签啦。”

他笑着,我却哭着。


12

两个月好遥远啊。

主人说好的要回来的。

每天,我能做的就是站在房顶,向远处眺望。我眺望远处的云朵是否传来消息,我眺望远处的风是否携带音讯。

可惜,我看不见山,看不见长长的河流。

一晃,两个月就过去了。我的心渐渐消沉。没有希望的日子是灰暗的,但我害怕灰暗会吞噬所有的一切。

有一天,我看到了天上圆圆的月亮,这里的高个子小主人正在背一首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我也低下头来,思念着那个海边的故乡。眼泪就滴入了泥土里。

在这里,天地广阔,任由我溜达。没有钢琴声,没有车水马龙,只有粗鄙的电视剧,只有老人彻夜咳嗽的声音,还有半夜村长载着陌生女人回家的车子里的音乐声。

怎样才能熬过痛苦期?没事的时候,我在思考。

其实,做人和做狗的道理是一样的,如果没有希望,那就没心没肺地活着。周村长家的大黑跑过来,给我解闷儿。

不,我是犬,萨摩犬。我认真地纠正道。

我在做最后的一点坚持。

哦,好吧,你这么认为也无所谓。不过,你的主人不会回来的。

你滚。我泪流满面。

靠,要不是看在你从外面来的份上,我早就……它讪讪而走。

喂,你给我文明点。我大声警告着。

这时,一头小牛从草丛里抬起头来,静默地咀嚼着。


13

已经深秋了,天气冷了起来。我有点不适应。走起路来,都有点踉踉跄跄。特别是晚上起来撒尿,那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寒风入入骨,浑身都打颤,因此,每每半夜起身撒尿时,我都去周村长家的门前。因为他家有个落地空调。

嘭的一声,一个漆黑的晚上,我正在撒尿时,周村长家的车被砸了,玻璃渣撒了到处都是。这时,大黑开始大叫起来。而村里的“汪汪”声也此起彼伏。

哦,我一个机灵,立刻躲在了一棵大树的旁边。

我发现七八个庄稼汉又拿着砖头砸向了周村长家的玻璃……

我悄然离开,躲在草垛里。

第二天一大早,大黑就跑出来了,可惜,再也神气不起来了。因为,它眉梢破了一块。它只喊疼呢。

接着,只听有人在喊:“鱼塘有人下毒了。”

大黑一听,连忙跑向南边的鱼塘。我不知什么情况,连忙尾随。

当我赶到鱼塘的时候,惊呆了。因为整个鱼塘的水面上漂浮这白花花的死鱼。

有几个人正在用树枝来捞着死鱼呢。

“是谁干的?”大黑的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

这时,周村长拨开了人群,踢了一脚大黑:“滚,全他妈的给我滚。”

大黑委屈地叫了一声,然后含着一条鱼回来。

吃不?它问我。

恶心。我差点吐了出来。(我是真的恶心的。那农药味好刺鼻。)


14

没几天,从县城里来了警车,开进了村子里。

大黑又开始神气起来,说,你闻闻,这是城市里的警车的汽油味,真香。他们是专门来找村长的。

我笑笑。

“要不要跟我进去瞧瞧?”他露出一副得意的样子。

我微笑,不了。

才刚进去没几分钟,就看到几个警察在拷着村长的双手了。

这时,大黑也仓皇逃出。

怎么回事?我问。

还问怎么回事?周村长贪污修路的工程拨款,被抓了。

哦。

黑狗叹着气,摇着尾巴,又说道:“落水的凤凰不如鸡。哦不,我现在是落水狗,人人痛打了。

“你不是说你很忠诚的嘛?”

“我命都没有了,还忠诚个啥。”

我差点就没命了,周村长的弟弟插手一个桥梁工程,被砸死了,他去闹事,结果……

还有,就是他去盖拆迁房,结果自己拦两个安置房,结果,房子漏水了。

还有这事?

哎,自作孽不可活。

大黑也没有家了。

它和我一样,行走在天地之间,却再也没有回家的路。

哦,不,它和我不一样,我的家在遥远的南方。

黄昏,看着大黑落寞的身影。真是应了那句话:夕阳西下,断肠狗在天涯。


15

入冬了,雪一场一场的下。

我真的不适应这种寒冷。我的四个爪子已经红肿起来,我甚至也开始像彻夜哮喘的老人一般哮喘了。

大黑已经一个月没有音讯了,我觉得寂寥极了。

不,我觉得我是病了。

这里的主人也并不待见我,任由我冰冷的身体躺在那里。

一天,天上洋洋洒着大雪,迷迷糊糊之中,我依稀看到了慈祥的妈妈,把我抱在怀里。她的脸贴着我的头。是那么的温暖和舒服。我仿佛听见了我的小主人阳阳在弹奏她的《我心永恒》,我也仿佛自由地走在公园里,听那个小主人叫我——哮天犬。

我仿佛长了翅膀,驾上了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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