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十分走进报告厅,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位老师,我习惯性地往前走,看到第一排靠右边有个女孩儿在用电脑办公。
“你好,请问第一排学员可以坐吗?”我问她,因为一般的会议第一排是留给领导的,为免唐突还是先问问。
可以的。女孩儿抬头对我说。
我落座,翻看学习手册。
“你是……”女孩走过来。
“我是叶慧敏,来自江西省赣州市。”我赶紧站起来。
“我知道。”她微笑,“我是张婧。”
我想我肯定满脸惊讶:“你那么娇小!”我居然蹦出那么一句话。
“等一下叶老师你上去做个发言。”
我又惊又喜:“我上去说什么?”
“介绍你自己,你的学校,还有你的期待。”张婧笑着说。
我坐下,脑子有点懵,想说的很多,一时之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感觉。
而且我怎么大刺刺地说人家那么娇小,挺唐突的,我想起《疯狂动物城》里豹子警官第一次看到朱迪,说朱迪很可爱,朱迪说兔子之间互相说可爱没什么,但别人说他们可爱,总觉得那什么,不太合适。
这样乱七八糟地思想抛了一下锚,我拼命把思维拽回到这个命题作文里面来。
我想起今天和西江在一起的情形。
我十二点钟下了火车,西江驱车从他们家出发到常营接我,在餐厅里吃了一顿好吃的,抚慰了一下我被泡面荼毒了二十多个小时的胃,自然而然讲的都是有关教育。
我说了我2017年整个的经历,从我的经历讲到我个性的形成,从我父母的原生家庭聊到老一辈的行为处事,从我离京前学生的种种表现,谈到教育可以对一个人产生的变化。
畅快,痛快,爽快。
吃完饭,从常营出发到耿丹学校,将近两个小时,报道,给我收拾行李,上楼,给我准备了四本书,一大盒零食,水果,面包。
“也不知道你们这附近有没有吃的,给你准备了点,饿了你就吃。”西江说。
我送她到楼下,她还要开将近两个小时才能到家。
“回去吧,外面怪冷的。”她驱车离开,我静立在北京的夕阳里,不可避免地流泪。
我来北京,没有和谁说,因为后来我才知道,当我说,我来北京了,他们所谓地我来接你,是要经过比我从村里到市里还要远的距离,和更为复杂的交通形式。
这样麻烦,仅仅因为一个在网上认识的乡村教师。
何德何能?
我和他们属于什么关系呢?朋友,除此之外,肯定还属于帮助和被帮助的一方。现在有很多对乡村教育的帮助,但应该很少像他们这样的,没有锣鼓喧天,没有大屏幕宣讲,没有红花环绕,没有任何组织任何形式,默默地,暖暖地,做了很多很多。
就像今天,平常得就像曾经的每一次帮助。
士为知己者死,我当然不会去死,但是我总要做出点什么,让别人知道我是懂感恩。
“结果我写好了剧本,他们压根不按我的剧本走。”我大笑着对西江说。笑那个那么傻的我。我所有的创新上进,有几成是为了向他们证明,我厉害,我可以,我对得起你们的好心,有几份才是真正面对自己,面对学生?只怕我自己也说不清。而没有把孩子真正放在中心位置去观察去了解而搞的教育,基本上都是耍流氓。我最需要做的,是诚实地面对孩子,面对自己。就像研究“学习共同体”的陈静静老师所说的,之前的我们都是一条腿走路,在那里空中楼阁似的讨论哪个教学法好,却没有真正沉下心来去观察孩子,了解孩子真实的状态和真正的需求。
以学生为中心,这句耳朵都听得要起茧子的话,终于入了一点脑,成为我思维的一部分。
成长,说起来那么宏大,但细微到,在盛怒之前停顿一秒,光做到这关键的一秒,就很不容易。西江的话让我点头如捣蒜。
而来到这里,也将是我成长的重要一步。通过阅读学习手册上的内容,尊重,赋能,自治,是里面出现的高频词,也是21世纪教育学院认为,老师,学生,还有社会,需要共同面对议题,这也将是大家一走的路程。
从这些万马奔腾的思绪里我捕捉到了两个关键词——“感恩”“赋能”。
一路走来的感恩,期待被赋予实现美好诺言的能力。
轮到自己上台了,还是能感觉到自己讲的挺碎的,这就是一个欠缺的地方了。
在我之前,申校长大致讲述了他们学校在21世纪教育学院的支持下,所进行的改革。
申校长的话很朴实,申校长说完,张婧告诉我们,申校长的学校不仅学生说好,家长也非常认可,学校周围都拆迁了,但家长还是不断将孩子送到这个孤岛一样的学校里。
肃然起敬!
乡村教师都知道,学生转学有千万种理由,而要让学生留下,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学校好,而且是足够好!
开班仪式上还有很多好玩的事儿,下次再叨叨吧。
期待明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