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一个被包养的女人

塞文地区的小山村蓬泰伊是香奈儿家族的发源地。嘉伯丽尔·香奈儿向来大胆开放,但即便面对最信任的人,她也从未承认自己的祖先来自蓬泰伊。她的曾祖父原本靠打零工为生,十九世纪初娶了亲之后,他用妻子微薄的嫁妆租下一所农舍,开了家小酒馆。在岁月和严寒的摧残下,塞文山区那个落后的小山村渐渐颓败了。小酒馆主人的几个儿子离开了塞文山区,其中,嘉伯丽尔·香奈儿的祖父当上了一名流动商贩,后来,他与一名女孩奉子成婚,在尼姆生下了嘉伯丽尔·香奈儿的父亲。一八八三年八月二十日,医院的三名员工把刚出生的嘉伯丽尔·香奈儿带往市政厅登记。登记信息如下:父亲阿尔贝·香奈儿,商人;母亲德沃勒,店员,与丈夫同住。

嘉伯丽尔·香奈儿此生最不愿提起的一个词,就是“孤儿院”。她废寝忘食的工作,为的就是抹去所有不幸的生活。一八九五年,十二岁的嘉伯丽尔失去了母亲。从布里夫搬到奥巴齐内之后,她和自己的妹妹朱莉娅便被父亲遗弃在了当地最大的一家孤儿院。二十岁时,修女们将她安排在穆兰一家生意兴隆的针织品商店当店员。

时钟街上这位女店员很快便成了年轻中尉们争相祝酒的对象,嘉伯丽尔也乐于跟他们交往,她垂青的第一位爱上她的绅士——艾蒂安·巴尔桑。嘉伯丽尔在穆兰的圆亭咖啡馆里首次登台,她有两首保留曲目: 《公鸡喔喔叫》和《谁瞧见可可》。不论哪一首,每每唱到副歌部分,激动的观众们都会大叫她的名字。

一九零三年的嘉伯丽尔·香奈儿是穆兰一家商店的女店员。她身旁那位第十军团军官,是她众多的爱慕者之一。

香奈儿和安娜1906年在维希的合影。她们身着的套装从上到下全都是自己制作的。从这里,我们可以隐约看出香奈儿风格的雏形。

一九零六年,来到维希的嘉伯丽尔·香奈儿并未得到她梦寐以求的机遇。她对那些面试寄予厚望,但剧团经理人们都认为她虽然很优雅,却非常遗憾地缺了副好嗓子。

维希的周日赛马场上,香奈儿穿了条自己做的裙子,浑然天成的自然气质把她衬得极为出众。显然,她已经抛弃了周围其他人佩戴的那些活像小鸟棺材一样的昂贵头饰,所以,即便放到今天,她这顶帽子也是非常漂亮的。此外,衣领也值得关注,这种经典的小白领已经成为了香奈儿的标志。相比之下,站在她身旁的安娜就欠缺勇气,仍追随着当时的潮流。

答应跟艾蒂安·巴尔桑同居时,香奈儿二十五岁。这个男人将她从闭塞的乡下生活中带出,开始新的城堡生活。她渴望逃离穆兰的生活,岂料新环境却没能带来什么变化。大黑帽下那张精致的脸,透着一丝苦涩的无奈。

站在法国南部赛马场长凳上的嘉伯丽尔·香奈儿。照片中的她二十六岁,正挂着个弹药袋风格的双筒望远镜,观看巴尔桑驯马。她头戴适合户外环境的齐边小帽,并用别针将其别住,以免被强风刮走。从头到脚,她身上的每样东西都简洁大方,虽然不时髦,却轻便实用。此外,那件剪裁精良的大外套和那条丝质领带,也把她衬得十分漂亮。外套是富瓦男爵的,而领带则来自巴尔桑。可可如此热衷偷穿他们的衣服,让两个男人都十分震惊。不过,她压根没想到的是:自己这身心血来潮的装扮,竟成了香奈儿风格的雏形。

一九零九年,日渐闻名的嘉伯丽尔·香奈儿已经出落成了一位不折不扣的美人。她的侧影极其迷人: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翘。终其一生,她仿佛都维持着图中那种笔直的坐姿——坐在每张椅子上,都跟坐在马背上似的。而且,她永远都穿着比同期裙装更简洁、且线条更流畅的裙子(图中的这条裙子便是她的作品)。她相信,舒适绝对比紧身胸衣有价值。

一九一二年的嘉伯丽尔·香奈儿。她处理了衣柜里所有装饰繁复的衣服,并希望能摆脱那个自己最害怕的名声:被包养的女人。不过,香奈儿还是成了巴尔桑的不正当女友。在旁人眼里,她的孤独就是想要掩藏此事的证据。

艾蒂安·巴尔桑的好友博伊·卡佩尔和马背上的香奈儿。在愤怒的时装界看来,香奈儿穿了条马裤。这条裤子的灵感来自一个马夫。

礼帽下,香奈儿的马尾辫可谓非常大胆。即便穿着骑马装,一位优雅的女士也不能舍弃蓬松、高耸、繁复的发型。仅香奈儿这身剪裁优良的骑马装,便可说明:她的生活已经开始发生变化。

嘉伯丽尔和巴尔桑第一次就她的雄心壮志发生争吵时,她便觉得,是时候改变自己的生活了。她想什么?工作!闲散让可可焦虑不安。她想去巴黎,想成为一名时装设计师、一名女帽商。巴尔桑却不以为然,还将这看成一个笑话。最后,巴尔桑终于同意将自己位于马勒泽布大道一百六十号底层的一套单身公寓给香奈儿,充当她的工作室。正是在这间逼仄的底层公寓里,香奈儿开始了自己的事业。

嘉伯丽尔在博伊身上得到了巴尔桑无法给她的东西——帮助和鼓励。整个更换伴侣的行动极具法国风范,进行得非常顺利。卡佩尔自然而然地接替了巴尔桑的位置。同时,他也为嘉伯丽尔的事业追加了必要的投资。

一九一零年的最后几个月里,嘉伯丽尔·香奈儿和博伊·卡佩尔一同搬进了加布里埃尔大街上的一套精致的公寓里,并在康邦街二十一号楼上继续经营自己的女帽事业。之后的半个世界,一提到香奈儿,便必定少不了这条街的名字。门上的饰板上这样写道:香奈儿风格。

嘉伯丽尔·多扎特在《漂亮朋友》中的剧照,她戴着可可·香奈儿设计的帽子。

《潮流季刊》上,多扎特戴着香奈儿设计的帽子。一九一二年五月

备受称赞、且极具天赋的歌剧独唱演员热纳维耶芙·维克斯戴着另一顶香奈儿制作的帽子。

摄于尼斯英格兰大道。可可·香奈儿笼着暖手筒、戴着面纱和黑天鹅绒帽,穿一件及小腿肚的合身外套,身边伴着她的爱慕者:德·伊蒂尔布先生、莱昂·德·拉博德和艾蒂安·巴尔桑。在薄纱和羽饰仍大行其道的时代,她头上那顶黑帽便足以颠覆传统,尽显香奈儿式的独特和不凡。如今,已是知名女帽商的她若被问及“谁为您做衣服”时,一定会沉着自信地应一句:“我自己。”

安娜·香奈儿在维希的赛马场山。不久以后,图中可可所戴的那种帽子,便出现在了她那些顾客的头上。半个世纪后,香奈儿曾对保罗·莫朗说:“我在赛马场上看见的那些女人,戴的帽子就跟深盘馅饼似的。但最让我吃惊的还是,那些帽子根本就不适合戴在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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