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被玩烂了的屌丝逆袭套路,还是让人欲罢不能,因为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深深渴望着成功。
Every one wants to be the one.
经历了最初的科幻狂欢的集体怀旧,再提炼出故事的主线,其实就是万年流行的屌丝逆袭梗。
俗套?但是长盛不衰。
浅薄?这个屌丝其实还是有点文化的。
无脑?逆袭成功的背后也有着努力啊。
Level One
Being human totally sucks most of the time. Videogames are the only thing that make life bearable.
------ Anorak's Almanac
主角Wade,贫民阶层,loser二代,外表平凡,长相一般,但有着一颗geek的心和聪明的大脑。从小缺少关爱和陪伴,不善交际,在现实中几乎没有朋友;上学期间饱受欺凌,所以最终逃离学校,参加了OASIS的线上教育。和身边大多数人一样,他对现实生活充满了失望与厌弃,而把游戏当作逃避现实的手段,在虚拟世界里混得风生水起。
Wade是作者的一部分化身,也是“未来年代”社会群体的一个缩影。他始终是一只普通的蚂蚁,在残酷的生存环境里寻找着生存的机会,想活下来,而且想活得好一点。作者通过Wade的角色,一方面表达着自己对80年代文化的疯狂热爱,另一方面也影射着如今我们正在经历的各种焦虑:生存压力,对社会的失望,物质上的欲望,现实的落差感,自我认知的矛盾,面对问题时的逃避心理……当一个人没办法接受自己,没办法接受身边的环境时,就会像主角Wade那样,选择在另一个世界重建人生。
Wade的两重身份,在小说里形成明显的对比:一个是孤独贫穷的少年,靠拾荒来维持生计;一个是声名显赫的彩蛋猎手,坐拥顶级装备,享受万人追捧。反差越是强烈,对现实的逃避和厌恶感也就越深。
然而,虚拟世界里看似随机的“一夜成名”,也是主角长期准备、付出努力的结果。在解开第一个谜题之前,Wade花了很长时间研究游戏创作者Halliday留下的年鉴(一本囊括他生活经历和兴趣爱好的回忆录)——从Halliday儿时故乡的游戏厅和披萨店,到他为数不多的朋友,再到他接触过的每一个游戏、每一部电视剧、每一个电影、每一首歌——Wade都细细研究过,建立了庞大的“知识库”,所以才有机会领悟到出题者的心思,找到钥匙和彩蛋。生活在科技发达的21世纪中期,却每日埋头沉迷于五六十年前的东西,可以看出来Wade对其的真心热爱及令人钦佩的钻研苦工。也许正是因为Wade与Halliday有着相似的情结、兴趣,前者一步一个脚印地追寻着后者那广袤的大脑沙漠里复杂的回路,玩家与游戏创作者才能跨越时空界限,在虚拟世界里产生情感共鸣,让猎蛋之旅也越来越有趣。
一个虚拟的猎蛋游戏,其实也是一段真实的成长过程。随着游戏的深入,主角认识了更多的朋友(严格意义上讲都是虚拟朋友),享受到名利带来的快乐,也受到来自真实世界的威胁。当游戏与巨大的财富和权力挂钩,它就变成了残酷的生死竞赛,贪婪的商业巨头为了获取利益而不择手段,让单打独斗的玩家们成为可怜的牺牲品。Wade因为拒绝IOI公司的招揽而遭受生命威胁,排名榜上的其他几人也被秘密监视着,甚至被无情暗杀(电影里改编了这一情节)。Wade一方面不得不担忧着自己的生命安全,一方面又在游戏里尝尽荣辱喜悲。戏里戏外,跌宕起伏,也让他一步步成熟起来。
小说里三次出现了主角登陆游戏的口令,标示着游戏发展的三个阶段,也推进着主角的三个成长过程。
故事开篇,主角说出“You have been recruited by the Star League to defend the Frontier against Xur and the Ko-Dan Armada”(你已经被星际联盟征募,将加入前线,抵抗Xur和他领导的Ko-Dan舰队),正式进入了OASIS世界。这句话出自1984年在美国上映的《最后的星球战士》(The Last Starfighter)——它是第一部完全用电脑特技制作完成的电影,因科幻星战题材而备受geek追捧。这时的主角Wade,还在把废弃的车厢当作藏身据点,梦想着找到钥匙,发现彩蛋,用巨额奖金给自己造一座太空城堡,逃离资源枯竭的地球。
Level Two
I'm not crazy about reality, but it's the only place to get a decent meal.
------ Groucho Marx
在接下来的剧情里,他见到了暗恋的女神Artemis,成了第一个发现钥匙的人,接了广告代言,认识了更多的优秀猎手,也遭到了IOI的暗算。不过总体来看,这是一段步步接近最终大奖的人生上升期,一切充满了希望。Wade在游戏里找到了情感寄托,开始向从未见过的人敞开心扉,向女神表白心迹,却被无情拒绝。看似顺利的猎蛋之旅也没了头绪,人生遭遇瓶颈,Wade变得意志消沉。
他失恋了,失败了,失意了,垂头丧气回到自己在游戏里的小据点—— 一颗孤独的星球,默默打怪升级,收集道具;也开始健身,为自己的公寓加筑防御工事(防止IOI突袭)。游戏里的挫败,反而让他在现实世界里成长起来,他渐渐认识到虚拟与现实的区别,认清世界的残酷,也看清了自己的不足。他对凋零落败的现实感到失望、愤怒,也少了一些对游戏的沉溺痴狂。他渴望有真实的朋友和爱情,想收获真实的温暖与关心,却依然把自己锁在冷冰冰的格子公寓里,游走于两个割裂的宇宙中。
现实与虚拟的差距越大,对人格的撕裂感也越强。不管是在小说里,还是在现实生活,人们在不同的圈子里扮演着不同角色,在不同的次元里搭建着不同的人生轨迹,当这些东西最终汇合到一起,有些飘散如烟,有些则刻下真实痛感。身体留在这个世界,精神却迷恋于其他宇宙,说到底也是想要找到一种归属感和认同感,为自己的一份快乐安心。
“明日巨星”(They Might Be Giants)是一个以实验性geek rock风格出名的音乐组合,他们在1987年录制并发行了一首流行歌曲《Don't Let's Start》。作者引用了其中的歌词“No one in the world ever gets what they want and that is beautiful”,作为Wade在游戏中的新登陆口令,也正呼应了主角的心境。人生几度求不得,饮下颓唐且放歌。
Level Three
Going outside is highly overrated.
------ Anorak's Almanac
随着水晶钥匙的出现,猎蛋游戏开始朝着不可控的残酷方向发展起来。在这个高潮阶段,以Nolan Sorrento为代表的IOI集团通过非正当手段,终于占据积分榜榜首,率先开启第三道门,离终极彩蛋只有一步之遥。而虚拟与现实也终于交织汇合,曾经的High Five玩家遭受实际的人身威胁,开始合作抗敌。
主角Wade意识到事件严重性:如果彩蛋落入IOI之手,OASIS将变成贪婪者榨取商业利益的工具,大众玩家将失去最后一片“精神乐园”。这时他对获胜的渴望,不是为了满足一己私利,而是上升到一个更高的层次,即保护大家的共同财产。他甚至不再执着于自己能赢得游戏,而是先阻止OASIS被IOI控制。他的脑子开始传起来了,身体动起来了,将聪明才智付诸实践,潜入IOI内部盗取绝密信息,并主动号召其他游戏伙伴,一起制定策略。一个共同的“信仰”,能将所有人联合起来,激发强大的斗志。
在Halliday生前好友Ogden的帮助下,主角和朋友们在现实相见,并互相帮助,完成了最后的挑战。在新的作战室里,Wade怀着殊死搏斗的信念,第三次说出登陆口令——“Reindeer Flotilla Setec Astronomy”,由电影《电子世界争霸赛》(Tron)和《潜行者》(Sneakers)的台词结合而成——点燃了最后一战。
故事的最后,主角当然大获全胜,找到了彩蛋,见到了女神,继承了遗产。虽是老套的结局,却也算合理。毕竟这只是一个geek为了满足个人想像而创作的故事,没有太深的内涵,没有高尚的立意,作者只是把自己对人生的渴望融入到角色身上,顺便也带着读者一起爽。但是回望主角的成长史,还是存在着感动之处的。作者没有霸气全开为主角一路狂加金手指,而是让大家看到了书里每个人的不足和可爱之处,主角做出的选择背后,体现着他的矛盾和成长。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觉得比那些杰克苏的修仙/打怪/总裁网文要好看得多。它够浅显,有足够的娱乐性;但也赤裸裸地诘问着一些现实问题。它文笔确有不足,比如其他几个角色不够丰满、反派boss坏得太过绝对、对文化符号的引用有些刻意;但它也有着令人兴奋的科幻与热血氛围。
也许不久的将来,真的会诞生像OASIS这样的完美幻境,也许会有不少人像Wade一样,在虚拟里找寻着归属与认同,但不要忘了——
"Reality is the only place where you can find true happiness. Because reality is real."
活在当下,活在眼前。